羅多克計程車兵呆呆凝視著那座駐紮著諾德人的木石結構堡壘,彷彿一座準備用羅多克人做血豆腐的荊棘磨坊,散發著陰沉的氣息。諾德人的槍盾士兵站在圍牆之上,如同雕像般靜靜張望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羅多克人,那些膽怯之輩用長矛拼命頓地,發出『亂』七八糟的戰吼——事實上基本都是咆哮出來的髒話。

“我想我們應該先試著讓他們投降。”一名副官站在塔爾巴男爵的身邊,這位出身貴族的騎士衣著考究,甚至連在戰場上也不穿著沉重的鍊甲,這是簡單地套上了武裝衣,大搖大擺地向對面的堡壘張望著“那些諾德人未必肯給國王那般賣命。”

塔爾巴搖了搖頭,但左思右想,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實在話,我從來不覺得諾德人會投降,也從來沒有覺得他們會和我們合作。他們有數不清的x蛋缺點,但是無可否認,他們和整個羅多克的僱傭兵都不一樣。不過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拉德,吩咐人去做吧。”

拉德打了個呼哨,很快羅多克大軍內一個斥候騎著駿馬,舉著白『色』的旗幟衝向諾德人的營地。那獵獵作響的白『色』旗幟在目光中漸漸遠去,彷彿這支不可戰勝的羅多克軍隊揮舞出了他們的長劍,帶著鋒利的劍光,劈向諾德人自以為傲的盾牆。經過差不多二十分鐘的緊張交涉,那個斥候氣喘吁吁地騎馬趕了回來,看上去除了緊張與疾跑帶來的疲憊外,面『色』還有些奇怪。

“他們怎麼說,開出了什麼投降的條件?”拉德走上前,撫了撫自己金黃『色』的長髮,為了保住這飄逸的頭型,甚至連頭盔都沒有佩戴“需要多少錢?還是需要換個僱主?”

“他們沒說,我被諾德人拉上城牆,一個諾德人裡不算大個頭的……啊,他們叫他將軍。”斥候搖了搖頭,看上去疲累的小綠豆眼裡寫滿了莫名其妙與不解“那個諾德矮個兒拉著我的手,說了一堆投降的好處,什麼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允許我們放下武器就回家。然後我剛想說話就把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放了下去。”

塔爾巴男爵默默地聽完了一切,揮了揮手讓那個斥候去休息。拉德漲紅了臉,其他的副官與軍官因為忌憚他的家世而不敢竊竊私語,但臉上玩味的微笑,怎麼看也像是強忍住的嘲諷。這個法拉奇伯爵的侄子是家族直系繼承人,和斯瓦迪亞不同,羅多克王國並不允許女『性』繼承。就算這位拉德男爵再張狂,只要法拉奇伯爵沒有生出來兒子,那麼他就是合法的繼承人。

“讓我再去一次,塔爾巴男爵,我一定會……”

拉德手舞足蹈地說著叫自己更加尷尬的話,傭兵出身的男爵就那麼靜靜等候著,一直等到這位拉德男爵徹底放棄保留自己可笑的自尊,才輕輕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準備進攻!”傳令兵們騎乘著沒有裝甲的輕便馬匹,沿著長長方針的邊緣大聲傳遞著資訊“從馬車上拿下梯子,組裝投石車!”

沃爾夫靜靜地看著那些士兵有條不紊地在自己牆垛外紮起七八個小小的帳篷,很多士兵很驚慌,尤其那些並沒有經歷過太多戰鬥的戰士,在軍官們的大聲斥責與叫罵下,才慢慢恢復了平靜。安度因看著那些組裝的木梯和投石車,湊到沃爾夫的耳邊小聲說道“大人,我們有對付那些投石車的辦法嗎?”

“沒有。”沃爾夫的嘴角還是保留著熟悉的笑容,彷彿天塌了他也會這麼笑著死去一樣“真的沒有。”

“那麼對於敵方的弩手很多這個問題,您有什麼辦法嗎?”安度因覺得自己的腿肚子有些發軟,在真刀真槍的對戰下被殺死,其實並不那麼可怕。怕的就是莫名其妙被一塊大石頭打飛了腦袋,或是不光彩地死在弩箭的『射』擊下,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對『射』方面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也沒有辦法。”沃爾夫看起來快要笑出聲了,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安度因卻能感覺到沃爾夫的心情出奇的好“倘若我有辦法,為什麼不告訴岡定大人?怕被別人學去嗎?”

安度因張大了嘴,那一瞬間他腦子裡冒出無數個可怕的想法,這個以黑加侖軍的一切為生活核心的年輕人,彷彿被托爾之錘爆發的雷霆從脊柱一直劈到腳底板。可憐的槍盾團團長已經說不出話了,剛剛想湊近談話的安德魯看上去也面『色』低沉。在仔細確定沃爾夫並沒有瘋癲狀況後,安度因開始惴惴不安地掃視著士兵們的面孔。這些本來就是黑加侖軍非強力戰鬥人員的可憐蟲們,現在拿著大號的圓盾和長槍,就像是一群在屠宰場門口等候死亡的肥豬。

“沃爾夫,請你為這些士兵的生命找想。”安度因咬著牙說道“我們應該把他們帶回家鄉……”

沃爾夫沒有回答,從地上撿起一根備用長槍,輕輕敲打著石質的城牆表面。他敲打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咚’、‘咚’、‘咚’的響聲在空曠的戰場上非常刺耳,幾乎所有槍兵都能聽見這噪音般的敲打聲,『迷』茫的面『色』和他們的長官一模一樣。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劍士們停下巡視的腳步,雜役們也暫停了壕溝的挖掘,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放在這些看上去除了盾牆和捅人,似乎屁都不會的槍盾部隊身上。那一刻,安度因感覺無數隻眼睛盯著自己的後背,責任的重擔幾乎壓得他喘不過來氣。這裡是最前方的陣線,這六百人是營地裡最堅固的盾牆,倘若他們被擊碎,那麼劍士們的收割和瓦格良人的支援全部無從談起。

‘咚’、‘咚’、‘咚’。

‘咚’、‘咚’、‘咚’。

那不曾停歇的敲打聲似乎成了安度因耳中唯一的救贖。他不明白為什麼沃爾夫會這麼做,也不明白這麼做有什麼意義,但這是他唯一可以分散注意力的好辦法。安度因拿起自己的長槍,在所有槍盾士兵更加費解的目光下,跟隨著沃爾夫的節拍,輕輕用槍柄敲打著石質的城牆表面。

慢慢的,不斷有新計程車兵加入這場聲音越發沉重的演奏。整齊而又可怕的敲打聲傳徹諾德人與羅多克人的戰場。相比較盾牆的排布,這種敲打節拍想要同步,對於黑加侖軍計程車兵來說簡直是小兒科。等到最後,幾乎所有的槍盾士兵全部加入了這場盛大的打擊樂器合奏,雖然足足六百名士兵持槍站在城牆之上,但是彷彿這裡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持盾執槍的諾德戰士。層層的盾牌構成了他的鍊甲,堅不可摧的木石城牆是他的盾牌,樹林般的長槍是他的武器。

羅多克人的面『色』顯得非常可怕,參加過戰爭次數越多的老兵臉『色』越是難看,不過塔爾巴男爵的臉『色』只是微微有些泛白。作為一支軍隊的領袖,輕易把內心掛在臉上,對整個部隊都是危險的。拉德男爵完全沒有明白,卻已經羞於去問詢又發生了什麼。

沃爾夫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沒有那叫人想吐血的笑容,安度因知道,現在自己看到的沃爾夫是真正的沃爾夫,是那個為了整支軍隊傾注了全部心血的沃爾夫,是那個把自己從爛泥村帶出來,是那個一路指引著他們的沃爾夫,是那個一起渡海來到卡拉迪亞瘋狂戰場的沃爾夫。

“我真的沒有什麼辦法。在敵方發『射』石頭的時候,你們要去城下的壕溝內待命。可是你們還是會被命中,會死掉,會有人血肉橫飛。但是他們沒有什麼精度可言,你們的傷亡不會太多。弩手的數量上,我們遠遠少於敵人,即便居高臨下也會很吃力,你們中也有很多人會被箭矢命中,倒在地上悽慘地死去。”

“但是你們有辦法,安度因。”沃爾夫的手掌扣住了安度因的肩膀,隔著輕鍊甲,安度因能夠感受得到自己首領在顫抖“你們所有人都有辦法,你們是經歷過那麼可怕訓練計程車兵,你們的盾牆即便是狂戰士們也很難摧毀,你們每個人都告訴過我有面向死亡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