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謝幾乎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他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行為可不可以算作應激反應的一種形式,但得知粟春雨沒有結婚、是單身的訊息時,他豁然間通體舒暢,感到分外愉悅,就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了一樣。

後來的閒聊中,李明義像個話癆一樣,天南地北地拉著他聊了好一會兒,從高考後的各班同學聚會,到謝師宴,到誰誰去了哪裡念大學,到當年沅南出了兩個省狀元的盛況,再到如今誰混得好誰混得不好,文幾班的誰誰又和理幾班的誰誰在一起了……直到他表現得有些不耐煩,李明義才回歸到這次通話的正題上——誠邀言謝抽個時間出來聚聚。

言謝雖然被粟春雨依舊單身的訊息震的有些上頭,但也不至於滿口答應,畢竟他也是個成年人,還是知道做不到的承諾就不要輕許的道理。於是,他只含糊地應了句“有時間再說”,便掛了電話。

儘管李明義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沒用的,但言謝好歹是拿過省理科狀元的人,別的不提,總結能力還是有的。他從這些沒什麼營養的話題裡抽絲剝繭,成功捕捉到了關於粟春雨的一些資訊,比如,她大學畢業後並沒有直接回沅城工作,而是在一家外企做了一段時間的翻譯;比如她現在是一名譯作家,簽約在沅城文藝出版社;比如她考了駕照後迫不及待地要試水,結果差點把李明義的車給撞壞;比如她的生日快到了,他們幾個常聯絡的人打算為她辦一場慶生會。說到這裡的時候,李明義還很大方的邀請言謝“十四號那天你還在沅城吧?到時候一起啊,大家好久沒見了。”

聽到這話的時候,言謝說不上是什麼情緒,內心有些不滿,又有些脹脹的酸澀,總之是挺怪異的感覺。

李明義卻全然不察,兀自說的起勁。

言謝的情緒陡然急轉直下,這才草草應付了幾句就要掛電話,也是這個時候,李明義才意識到了言謝的不耐煩,他連忙道“謝爺,找個時間出來聚聚吧,挺久沒見,咱們都快成為網友了。”

言謝苦笑,網友有啥不好,好歹沒事的時候還能聊上一聊,再不濟,好友列表裡還躺著一個熟悉的頭像,不像他和粟春雨……

他收回那點委屈的情緒,認真回想起談話中關於粟春雨的一點一滴,說起來也不是一無所獲。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言謝覺得現在的自己充滿了幹勁,精力旺盛的再戰300畝土地完全沒問題,這樣想著,他乾脆起身去了花園後面的儲藏室。

儲藏室是一棟只有百來平的木屋,木屋裡三面靠牆的位置立著幾個貨架,貨架上堆著各種零配件和維修工具,以及密封包裝的袋子,而屋子裡正中間的地方架著一張看上去足有六七米長寬的木桌,上面井然有序地放置著三架被拆了槳葉的無人機飛行器,以及無人機的遙控器。

熟悉言謝的人都知道,這些全都是他的心頭好,誰也不能隨意亂動,就連一直照顧著他生活起居的吳姨也只有在他的批准下,才可以進來稍微清掃一下灰塵。

言謝看著乾淨整潔的儲藏室,竟然生出一種“怎麼可以如此亂”的不滿來。他想自己閒著也是閒著,便索性從貨架上拿了一條毛巾和一個桶子去木屋外面接了桶水進來,重新對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進行衛生清潔。他一邊擰乾抹布動作輕柔地擦拭無人機槳葉,一邊開啟手機音樂播放器開始播放王力宏的歌。

比起言謝的悠然自得,粟春雨的情緒就要don的多。從月牙彎工作室回到家裡之後,她將自己關在房間,半步不出,一直坐在窗邊的書桌前,眼睛直直地望著窗外的滿院春色,一動不動。直到她的腦子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渾身都卸去了力氣,彷彿隨時要做一場大夢,她才慢慢地起身行至床邊,柔若無骨地倒進了柔軟的被子裡。

粟春雨睡到了凌晨才醒來。期間方菲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幾次悄聲進入房間探她的體溫,發現她並無異常,這才放下心來。

粟宏就熬了清粥煨在鍋裡,讓方菲寫一張紙條貼在粟春雨的床頭,提醒她醒來後記得下樓去廚房吃點東西。

粟春雨藉著床頭檯燈發出的暖黃色燈光瀏覽完紙條上的內容,不禁感到一陣窩心。她的父母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不管她遇到什麼事,總是以這樣無言的方式默默關心著她,給予她鼓勵和前行的力量。

她將紙條妥善地摺疊好夾進床頭的一本書中,隨後動作輕緩地起床去樓下找吃的。

第二天是星期六,粟宏因為工作上的事一早就去了學校,方菲則在家休息。粟春雨大概是前一天睡的太多,天才微微亮她就起床跑步去了。等跑完步回到家,院子裡的花開的正好,廊簷下方菲端坐在瑜伽墊上冥想,一旁的搖椅裡放著一個棕色的小型音響,那是過年時粟春雨送給她的禮物,可以連線手機藍芽,也可以收聽電臺。方菲十分喜愛,幾乎空閒的時候都要拿出來聽聽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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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宏大為不滿,認為自己在這個家裡完全沒有存在感,還罷了一天工,不肯進廚房。

粟春雨哭笑不得,只好又跑去書店給這個老小孩買了臺一模一樣的,美其名曰“情侶款”,粟宏果然很開心,轉身就給了她一張銀行卡,還分外大方道“看在你這麼孝順的份上,想買什麼就買去吧。”

粟春雨更加哭笑不得,才明白過來她家老粟同志是用這個藉口光明正大的給她錢用呢。

低緩輕柔的音樂聲縈繞在庭院裡,像晨曦的奏鳴曲,靜謐而溫馨。方菲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站門口乾嘛?參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