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微前一夜頂著怒火不知道走了多遠,才停下腳步宣洩了一頓。終於如同抽幹了力氣一般倒在一旁,沉沉睡去。介微醒來,不知身在何處,明明是在荒郊野外倒下的,怎麼會進到這樣一間農舍裡來。

樸素的房間,簡單的傢俱,甚至床上墊著的居然是稻草。介微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棉被,心裡疑惑著:明明是夏天,怎麼會用上棉被?介微坐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才小心翼翼的走下床。推開房門,介微呆住了。門外是一望無邊的雪地,天上還在飄著鵝毛大雪,目光所及之處除了自己的這間屋子,竟然空無一物,甚至連一棵樹都沒有。介微試探的在雪地裡走了幾步,覺得腳下虛浮,不由的退回到屋門口。介微心念一動,掐起一段口訣,但身邊什麼反應都沒有。介微心中一跳,難道法術在這裡無效?

介微這樣想著,退回房中,又掐了一次訣,依然沒有反應。他又嘗試了其他的法術,全部都失效了,介微大約明白了此時自己的處境,自己被人關起來了。介微明白了這一點,索性坐到床上打起坐來,順便思考一下。

緋弋放走了黑白無常便讓兮兮派了小精靈四處尋找介微,自己回了房間不知道在弄什麼。等小精靈帶回介微時,赤焰呆住了。介微生氣全無,魂魄也不知道蹤跡,任憑赤焰怎麼撓怎麼施法都找不到任何蹤跡,赤焰只得把介微放到白醉臺上,盡量把肉身保護起來。

緋弋從房間裡出來,手中還捏著一隻小小的羊脂玉瓶,瓶口被一顆朱紅的丹丸封住,不知裡面是什麼。赤焰一把撲過去,抱著緋弋的腿直哭。

“小子中邪了!小子醒不過來了!小子的魂魄沒了!緋弋想想辦法!”兮兮在一旁看著赤焰這副模樣直撇嘴,真是太……沒形象了。

緋弋無奈地停在原地,粉紫色的襦裙上被赤焰的眼淚鼻涕口水弄得一塊深一塊淺的。“懶狗,下來,如玉還沒死呢,你哭什麼。真丟人!”

赤焰的哭聲戛然而止,訕訕地蹲到一旁抹臉。

緋弋走到白醉臺邊,介微躺在臺上,肌膚紋理已經開始玉化,臉上的血色也在暗淡了許多,幸虧小精靈們找到得快,否則也許帶回來的就是一個玉人了。緋弋目露兇光,惡狠狠的在想些什麼,赤焰看著緋弋這樣的神色,忽然覺得自己一直都沒有認識真正的緋弋,默默同情了一把得罪緋弋的那個家夥。

緋弋眨了眨眼睛,忽然對赤焰說:“茶館你替我守著,我去把如玉帶回來。”

赤焰一愣,怎麼又要自己出去?“你去哪裡?”

難得赤焰不叫緋弋老妖精,緋弋一笑,“我去把如玉帶回來。”說著緋弋把一個卷軸遞給赤焰,赤焰在地上打了個滾,化成人形站了起來,接過卷軸下意識地嗅了嗅。

“這是什麼?”味道很熟悉的樣子。

“山河社稷圖。”緋弋毫不在意,“我離開以後把圖掛在大堂上,如果有人要硬闖茶館,你就隨便招呼吧。”

隨便招呼的意思是……赤焰心裡竊喜,看來可以在老妖精的地盤上大打出手了,真是太好了,老主人怪罪就推給老妖精好了。

緋弋安排好了茶館,身形一閃便失去了蹤影,赤焰給介微餵了點兮兮的洗澡水,拿著山河社稷圖到大堂上掛起來。赤焰和兮兮兩個人在大堂裡轉了半天,覺得還是樓梯邊那個位置最好掛,於是千辛萬苦的爬上去。如果緋弋在場看到這樣的畫面,一定會笑話赤焰居然不用法術。茶館關門已經很長時間了,城裡一直都亂哄哄的,緋弋懶得管世道變遷,每日便躲在茶館裡百無聊賴。赤焰是最喜歡這段時間的,因為後堂沒有兮兮進進出出地忙碌著茶館的生意,安靜得不得了。

赤焰正欣賞著山河社稷圖裡的各種故事,身後傳來了陣陣砸門聲。赤焰興致被破壞,臉色極其不好看。兮兮正在櫃臺後面擦這酒缸,被砸門聲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望了一眼赤焰,兩人面面相覷,不知該不該去開門。最後兮兮過去開門,赤焰咳嗽了一聲,端正地站在了櫃臺後面。

茶館的門雖然看起來並不特別,但實際根本砸不開,哪怕你不斷聽到門板斷裂的聲音。兮兮輕巧的把門開啟,外面站著幾十個兇神惡煞的魁梧士兵,領頭的是一個面色黝黑,滿臉絡腮胡的男人。

“你們找誰?”兮兮努力裝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小丫頭,你們東家在不在?”絡腮胡身邊一個文官模樣的人靠近兮兮,和善的問。

“不在。”兮兮搖搖頭,繼續用無辜的樣子說:“兵荒馬亂的,東家早就跑了。”

“哼,那你這小丫頭在這裡守什麼!”絡腮胡推開文官,粗魯的從兮兮開啟的門縫擠進來,身後計程車兵也一擁而入。

“誒誒,你們怎麼……”兮兮剛要說話,文官一把捂住兮兮的嘴,不停沖著兮兮搖頭,示意不要說話。

絡腮胡本來以為茶館裡沒有別人了,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神色,忽然看到一個身段婀娜的女子倚坐在櫃臺邊上欣賞牆上的掛畫,臉色立刻僵住了,眼睛怎麼也無法移開。女子似乎注意到了絡腮胡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過頭來,巧笑倩兮,不是緋弋是誰?緋弋向著絡腮胡一頷首,又轉回頭去繼續品茶,那種悠然的樣子彷彿茶館裡沒有一群莽漢一般。兮兮看到緋弋在店裡,她也呆住了,這人不是剛剛走嗎?

絡腮胡一惱,伸手向兮兮揪去,兮兮假裝害怕的樣子一縮身子,絡腮胡居然一把抓空,眼中更是憤恨,厲聲道:“你不是說你們東家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