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顏娘總是時不時來茶館找介微喝茶,把茶館裡所有能嘗試的都嘗試了一遍,偶爾來了客人還能幫著招呼幾句,緋弋簡直笑得合不攏嘴,有花魁在這裡招攬,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月影坊的月媽媽聽說顏娘在這裡會不會著急上火。

赤焰卻覺得介微周身的氣色越來越奇怪了,總是時不時聞到介微身上似有似無的帶著一股血腥味,有時甚至覺得介微的味道跟顏孃的味道居然是一樣的,赤焰幾次循著味道差點一口咬上顏娘,為此還被緋弋狠狠恥笑了一頓。

兮兮有時也覺得介微有點怪怪的,介微是無根人,雖然還帶著些許妖性,但確實早已超脫六道之外,向來是不好人間飲食的,可是最近總是向兮兮討要各式吃食,還總想吃肉,兮兮這種以無根水為生的植物系小妖精到哪裡給他找肉去?只好報告緋弋,緋弋卻總說:別理他,饞饞就算了,反正也吃不到。

介微自己並不是沒有感覺,他也覺得自己似乎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介微晚上每到子時,身體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出門,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介微知道自己身軀異於常人,心性也一直很穩定,修行以來不曾在吃食上貪戀過什麼,一向清淡修身養性,如今這樣的狀態實在讓他覺得奇怪,自己暗自調息周身始終找不到問題的關鍵,終於在一天早上告訴了赤焰。

“你說啥?”

“在下每晚子時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出去,還總覺得身上很燥熱,眼睛霧濛濛的,看東西有些暗紅,那種感覺就像……就像當初不小心吃了你一塊鱗片那樣。”

“難道你夜裡夢遊又吃了我鱗片?”赤焰很緊張的立起身子,打量著自己,怎麼可能少了一塊鱗片自己沒感覺的,開玩笑。

“不是,在下說的是感覺。在下何時夢遊過,懶狗淨瞎說。”

“如玉還有什麼別的感覺?”緋弋穿著一身月白色的中衣靠在門框上,顯然剛剛起身還還露著一股未醒的慵懶,不施粉黛,眼睛半眯著,頭發還沒有挽起,鬆鬆的散在肩頭,手上把玩著一支潤澤的白玉簪,周身散發著一種很是風情的味道。

“緋弋,哎呀,你怎麼不梳妝就走出來了,這樣讓人看到成何體統。”介微看著緋弋早起眼帶嫵媚,不由臉紅起來,子曰:非禮勿視,介微趕緊轉頭不敢再看緋弋。

“說啊。”赤焰催促著,順便用爪子撓了介微幾下。

“就是覺得嘴裡淡淡的想吃肉,想吃腥的,還有……”介微猶豫著,“想喝血。”

“血?”緋弋雙眸一閃,正色起來,介微也算是已經脫了肉體凡胎,斷不可能有嗜血的念頭,何況以介微目前的軀體根本就是排斥血的。緋弋和赤焰交換了一下眼色,彷彿在相互問為什麼。

“緋弋覺得在下是不是生病了?”介微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觸控到的溫度把自己嚇了一跳,趕緊縮起手來。“在……在下有溫度?”介微是玉人,身體微涼,如果他自己伸手都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溫度,那一定是不正常。

緋弋一聽,甩手就是一陣小旋風捲起門板迅速關上門,赤焰更是配合的伸展身軀,一下就把介微壓在牆上,介微被嚇了一跳,一時間竟愣住說不出話來。

緋弋雙手結了一個印,緩緩印在介微胸口,介微身子一顫,不知為何居然掙脫了赤焰,在屋子裡跑了起來。緋弋見介微跑了,二話不說抓起赤焰就朝介微的方向扔了過去,口中喊著:“原形!”

赤焰配合的迅速現形,一時間茶館裡彌漫起濃濃的佛香,介微聞到佛香,身子軟了下來,倚著身邊的柱子,不解的望著緋弋和現了形的赤焰。

“在下這是怎麼了?”從前赤焰也常常現行,介微還能騎上去日行千裡,今日怎麼……

“小子中了咒。”赤焰原形太過高大,無法靠近介微,只好在後院的天井裡坐下。

緋弋端著紫玉瓶靠近介微,用玉簪沾了點瓶裡的無根水,對介微說:“接下來我要做的事,你可能會疼。”

“沒關系。”介微知道,緋弋已經找到了自己身上變化的原因,否則不會讓赤焰在屋子裡就現形,“緋弋不會害死在下的。”

緋弋緩緩把玉簪抵在介微眉心,輕輕吸了一口氣,用力插了進去。介微雙眼圓睜,張著嘴卻喊不出聲音,疼痛讓介微臉上五官都扭曲了起來,漸漸的臉上似乎有一個黑影在掙紮著想要離開,卻被緋弋的玉簪釘得死死的,無法脫身。緋弋看著黑影,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忽然拔出玉簪,連帶著居然從介微身體中拉出了一團人形的黑霧,看著黑霧的姿態似乎正在痛苦的掙紮著想要逃離,卻被穩穩的吸在緋弋的玉簪上,緋弋把玉簪甩出去,直接插在赤焰面前,赤焰很有興趣的用趾頭戳著黑霧,每戳一下黑霧就會不住的顫慄,似乎還在尖叫著,赤焰玩心大起,更專注執著地戳起來。

黑霧離開介微身體後,介微頓覺自己周身恢複了原本的清爽,甚至更加舒坦了。介微望向緋弋,緋弋正抓住空氣中一股佛香擰成了兩支大小差不多的簪子,介微正想問緋弋,緋弋先開了口。

“你自己好好回憶回憶,自己最初有變化之前是接觸了什麼人、吃了什麼東西,或者碰觸了什麼不一樣的,不必問我。”說著,緋弋走向黑霧,拍拍玩得正高興的赤焰說:“差不多得了,別要了人家性命,說不定還得回去複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