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從小到大沒人跟他囉嗦過這句廢話,爹孃不管,向東那孫子恨不得比他自己還能搞事,他好歹也能算個少爺,自己人都不管,誰吃飽了撐著跟他說這種話?

顏桐想盛應閑這人也是有趣,心思通透,又懂分寸,以前聽說他的時候,原本以為肯定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沒想到正直善良得可愛。

紅燈變綠。

顏桐起步就超了旁邊的車,幾個轉彎,鑽進了一條城內的地下隧道。他也沒開導航,自己下載了份最新的王城地圖跟著瞎走,一邊開,一邊記路,把王城的道路三維立體式狠狠地烙進了腦海裡,連一個井蓋都沒放過。

從隧道出來之後,他遠遠地繞著快穿總部兜了一圈,然後又沿著自己常走的路線,一路開到了通往葉城的城際隧道入口。

這時候中午早就過了,顏桐往隧道入口看了一眼,調轉車頭拐進了旁邊的一條窄街。他嫌路口附近吵,反正租來的車也不用愛惜,於是直接忽視了路面情況,一味七彎八拐地往僻靜處鑽。

這麼繞著附近轉了不知道多少圈,他終於停在了一家裝修簡約幹淨的面館前。

顏桐今天這一身裝備簡直從頭到腳寫滿了“老子有錢”四個大字,衣飾發型又是向造型師出品,老闆雖然在王城見過不知道多少一代和二代,還是忍不住連人帶車地多打量了他幾眼。

顏桐忍不住從心底浮現起了一絲荒謬。

真他媽可笑,他難得一次這麼認真打理自己,用頂尖快穿者的演技出演一個紈絝二世祖,卻只是為了一場註定見不了天日的謀劃。

他這一身亦歌亦戲的囂張,就好像裝修華美的劇院裡,燈光聚焦,樂團奏起水銀瀉地般的曲子,盛裝的演出者哀笑歌哭,臺子底下卻一個人都沒有。

那不叫演員啊,顏桐反手關上大紅色敞篷跑車的門,隔著墨鏡想道——

那叫小醜。

因為已經過了飯點,面館裡的人很少,顏桐於是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翻著選單隨便要了碗素面。

等面的時候,他轉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忍不住又想到盛應閑。

……盛應閑怎麼就知道他喜歡靠窗的位置呢?

就跟知道他喜歡在白粥裡煮上桂花一樣不可思議。

昨天吃飯的時候,盛應閑故意多等了一會兒,等了一個靠窗的隔間——顏桐想盛應閑這人真是神奇,能把他那些挑剔到病態的講究摸得清清楚楚。

好在很快素面就端上來了。

顏桐於是專心對付這一大碗清水素面,吃完之後去了一趟洗手間,然後去找老闆結賬。

老闆正在擦窗臺,顏桐走過去,找了個攝像頭拍不到的角度,也不管髒不髒,隨意往窗臺上一靠,先把一碗素面的源能量給老闆轉了過去。

然後他摘下墨鏡,折起來放進風衣口袋。

老闆一怔,摸不準這人什麼路數,又捨不得少看兩眼面前這張臉。

“我弟,”顏桐向老闆笑了笑,主動解釋道:“很喜歡您這兒的面,說夠勁道。”

老闆被人誇了手藝,雖然拼命想要謙虛,臉上的笑還是藏都藏不住,本來就沒多少的戒備一下子丟了個精光,“哪裡哪裡,這太抬舉了,太抬舉了。”

顏桐又淺淺地一笑,望著他,溫和問道:“您是莫城人?”

“差不多,”老闆也笑著說:“封城的,挨著莫城。”

顏桐若有所悟地哦了一聲,向著老闆一笑,“我以前去過一次莫城,那兒的面味道和您很像。”

“哎,”老闆又不好意思起來:“你們王城人好像不愛吃這種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