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桐霍然抬頭,有些無禮地直視著他。

魏闌也顧不上這些所謂的禮數,只是等著他回答。

片刻後,顏桐開口,緩緩道:“……是。”

魏闌淡淡道:“我睡過她。”

顏桐:“……”

這句話簡直就是“我操|你媽”的執行版本,然而他聽了之後,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又一次低下頭去。

——誰讓他媽是個妓|女呢。

魏闌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懷上你的?”

顏桐搖頭。

他能記得自己媽是誰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情?

魏闌似乎料到了他是這個反應,也沒有再問下去,沉默片刻後,反而開口說起了自己的事情。他的聲音淡淡的,絲毫沒有粗糙沙啞的感覺,反倒是有幾分與身份格格不入的書卷氣。

“我父母死的早,他們死後,家裡沒人願意養我,大哥和嫂子就把我趕了出來。我那時候下定決心去當土匪,入夥之前決定最後瘋一次,於是偷了家裡的錢,去平昌城瘋玩了三天。”

他掏出煙,顏桐立刻起身幫他點上,然後又坐了回去。

魏闌吞雲吐霧地繼續道:“我就是在那時候下定決心,總有一天,平昌城要跟我姓魏……扯遠了,我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你母親的。那正好是二十四年前。”

“霍流霜,”他抬頭看著顏桐,道:“我懷疑你是我兒子。”

顏桐在一開始魏闌問起他年齡的時候,便隱隱有了些這方面的猜測;因此等這句話真的落下來的時候,他反而沒有了那種晴天霹靂的震驚感覺——亦或許是因為他今天受到的震驚太多,已經沒有力氣再震驚一次了。

原來於師傅是魏軍的軍官。

原來魏軍的首領是他爹。

哦。

魏闌見顏桐沒有回答,於是站了起來,有些煩躁地在屋中踱了兩步,道:“也就是個懷疑而已……你如果願意,可以認下來,不用管其他人怎麼想。”

他頓住腳步看著顏桐,似乎是在斟酌怎麼開口,片刻後道:“……說是懷疑,其實我覺得,這事兒應該就是這樣的。”

顏桐在心底慘淡地笑了起來。

哦,是這樣的,然後呢?

他是什麼身份,魏闌是什麼身份……而如今魏闌居然說要認他做兒子。

他因為這張和魏闌十分相似的臉,明面上紅得比誰都快,暗地裡卻因為權貴們某些隱秘的心思,在見不得人的地方受盡了罪。

……現在竟然要告訴他,魏闌很可能真的是他爹?

放任他流落風塵二十餘年、讓他不得不用不堪啟齒的經歷換取事業、並且殺死了第一個真心對他好過的人的爹。

何其可笑。

顏桐抬頭看著魏司令,平靜問道:

“我如果不願意呢?”

魏闌城府極深,聽到他這話面上神色竟然絲毫不變,只是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