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個看守俞陸離的人原本不知道在哪裡裝死, 俞陸離這一跳, 他們終於裝不下去了, 紛紛沖過來檢視情況。

——俞二公子人事不省地躺在地上,身下緩緩沁出一大灘鮮血。他運氣還算不錯,砸在了瀝青路的邊緣,腦袋離不遠處的一條鵝卵石小道只有半米的距離。

眾人:“……”

俞若木雖然沒有交代過俞陸離如果自殺怎麼辦, 但這四人既然能被分派到這種工作, 在俞家的勢力範圍中也屬於比較核心的人物了, 都很清楚俞若木的性格。

——大公子外表溫文爾雅內心冷厲狠絕, 給自己弟弟一口飯吃就算不錯了, 肯定不會攔著他去尋死。

而這座島離最近的大島也有幾個小時的航程,俞若木又切斷了所有的通訊,除非那邊再派人來,否則他們根本聯系不到俞老闆。

四個人商議了一會兒, 最後還是那少許的良心佔據了上風, 一致認為就這麼把俞陸離扔在這裡不僅會受到良心的譴責還可能被俞若木打,於是合力把死人一樣的俞家次子給抬了回去。

俞陸離倒是在半路上就醒了, 也不叫痛, 只是一口一口地吸著冷氣,死死抓住抬著他那人的衣服,冷汗浸透全身。

直到他被人放到地上, 這才支援不住地呻|吟了一聲。

那四個人倒是各種場面都見慣了,也不管他,徑自翻箱倒櫃地找急救藥箱——俞陸離精神看起來還是正常的, 就是兩條腿都以詭異的姿態扭曲著,可能是跳下去的時候腿先著的地。

很快便有人從櫃子裡翻出來了急救包,裡面碘酒棉簽止血紗布消炎藥退燒藥之類的倒是很全……就是獨獨找不到止痛藥物。

找到藥的那人翻翻倒倒,不一會兒便從袋子裡摸出來了一張便條。他拿起來看了看,然後遞到領頭之人手裡,低聲道:“哥,你看。”

領頭之人一臉疑惑地接過,隨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在俞陸離身邊蹲下,把那張紙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應付場面的語氣說道:“兄弟,你多忍著點,有人要整你……你是得罪誰了,這麼狠?”

俞陸離痛得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一面反思自己的沖動暗下決心如果有下次必須爬到樓頂再跳,一面勉強聚焦了視線,凝目向那張紙看去。

關晟的筆跡。

【止痛藥我扔海裡了。我那天晚上三個多小時沒用過止痛,你也別想用。】

俞陸離的頭歪到一邊,目光渙散,意識不清地喃喃說道:

“……你就這麼恨我?”

顏桐把鑰匙插進鑰匙孔裡開鎖的時候,正好陸銘從裡面開門出去,他一下子失去了重心,直接跌了進去。

陸銘嚇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巖?你回來了?”

顏桐自從上次傷好得差不多了之後就一直和陸銘保持著聯系,不過他也沒細說,只說自己有男朋友照顧讓她不用擔心。

陸銘理解的“男朋友”是俞陸離——畢竟俞陸離找過她一次。

顏桐知道陸銘聰明,不想她扯進這些事裡來,便一直沒有和她明說,甚至在假意與俞陸離交往的這段時間裡都是住在外面。

而在陸銘的理解中,這自然是濃情蜜意的表現。

陸銘看顏桐容貌還是沒什麼變化,也沒見瘦,但是臉上明顯寫滿了焦慮,喘息也有些急促,於是問道:“怎麼了?和俞什麼的吵架了?”

“沒,”顏桐踢掉腳上的球鞋,換回人字拖讓他的心情舒暢了不少,於是說話也順溜了很多,“比吵架麻煩多了,所以我現在要趕緊想辦法跑路……家裡沒遭賊吧?我證件都在的吧?護照啊身份證啊啥的?”

陸銘:“……你腦子壞了?”

顏桐沒理她,踢踏著人字拖就往自己房裡沖。

陸銘轉過身來沖他喊道:“誒!阿巖!巖巖!你犯什麼事了?往哪兒跑?有錢沒錢你就跑?”

顏桐一邊翻箱倒櫃地找護照,一邊頭也不回地道:“我在想往a國跑還是往c國跑……錢不是問題,反正又餓不死!關鍵是簽證要怎麼辦,旅遊?還有機票,我的天哪臨時買機票貴得要死哦——”

陸銘靠在關晟房間的門框上,看著他上躥下跳找護照的背影,問出了核心問題:

“你到底犯了什麼事兒了?”

顏桐終於從一個抽屜裡翻出來了他那護照,於是轉身看著陸銘,神色淡定地說道:“我把人渣了。”

陸銘倒吸一口氣:“渣完就跑?”

顏桐點點頭,“刺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