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論還在輸液,不可能有這麼利索的關門聲,江海州用不著關門……別人,還會有什麼別的人?

今晚發生的事已經超過了付寬原本世界的規格,他不是見不得持刀傷人的情況,他和江海州在一起的時候就早想過自己會面臨什麼,但當他真正親眼所見江海州的世界……那些黑暗每一種具體的形態樣子,他還是會覺得膽戰心驚。

江海州在狹窄巷子裡中了刀傷聯系他時低沉冷凝的口吻,黑旅館裡胡小軍醜惡的嘴臉,陳露綠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的樣子……如今李論面色蒼白的對他說“你欠我個人情”……

一幀幀一幕幕如同倒帶一樣回放在他腦海裡,那些不甚熟悉的面容在因進入了江海州的世界變得遍佈交集,最終彙聚成了江海州對他說的那句“我不想混了”。

付寬心想,江海州其實承受了太多了,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憑什麼呢?

他轉過身,看到來人後首先就鬆了一口氣,渾身放鬆的差點一個踉蹌,後背的冷汗貼回身體,不自覺就哆嗦一下。

真慫,他自嘲道。

甄赤玄摘下口罩,定定的看著他,一動不動。

“你……”

付寬剛開口,甄赤玄就像觸碰到哪根開關一樣突然跨過來抱住他,力道大的彷彿要把他的骨頭捏碎。

付寬疼的皺眉,想推拒又被甄赤玄顫抖的身體驚到了。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甄赤玄聲音發抖,“我以為我做錯事了,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會那樣!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

付寬強行伸出一隻手,拍了拍甄赤玄的後背,“我沒事,真沒事。”

甄赤玄長舒一口氣,還是抱著付寬不撒手,身上又涼又濕,臉色白的像剛刷過的牆面。

“我真,沒事。”付寬不知道還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平靜下來,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的腰,要斷了。”

甄赤玄趕緊放開他,“你沒有傷到?”

“沒有。”付寬問:“你對孔驍,做什麼了,社會通?”

甄赤玄被“社會通”三個字叫的愣了一下,“我……”

“他受了,不小的,刺激。”付寬說,“還有什麼,我不、不知道,的嗎?”

甄赤玄不會無的放矢,並且莫名的就很關心在意自己,會保護自己,甚至用到某些很激烈的方式,但他不會無緣無故就把人逼到絕境。所以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甄赤玄斂起眉眼,似乎是想說什麼又在糾結如何開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轉身就想走。

“等下。”付寬叫住了他。

“下次,穿厚點,天越來越,冷了。”

甄赤玄低著頭,安靜的站在那,沒有一點聲音,跟一隻黑貓一樣。

“我不會,輕易出事。”付寬很認真的說道:“我很,幸運呢。”

有江海州,有你,我真的很幸運。

“嗯。”甄赤玄應著。

“你也要,好好,對自己。”付寬咬著唇,突然就撲過去在他後面抱住他的背,像抱一個有些孤僻卻又善良的哥哥那樣。

他的身體好單薄,彷彿一陣風就能被吹倒。

甄赤玄僵在那裡,好一陣都沒敢動,直到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他才像被驚到一樣猛地回神,拿開付寬的手,重新戴上口罩,沒有回頭,聲音很輕的說道:“再見。”

付寬看著他離開,心想自己一定會和他再見的。

他們之間相遇至今發生的故事,他可是連江海州都不曾告訴。

付寬用冷水沖了沖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回到輸液室裡去看李論。

李論低垂著頭倚在椅子上,旁邊滴流瓶裡的藥已經換到了第二個,他嘴唇發白,看起來有幾分病美人的樣子。

付寬在他旁邊坐下了,在他手上摸了一下,冰涼。

李論縮了縮手,像是猛然驚醒似的。

“冷嗎?”

李論搖搖頭。

付寬找了個空瓶子灌好熱水給他握著,一邊用手心攥著他的輸液管。

“不用!”李論臉奇異的紅了幾分,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