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寬穿好衣服,才覺得自己再走出去會比較尷尬,因為師太還坐在前面給學生們講題,他想了想,低頭給江海州發了簡訊,問他可不可以再等十五分鐘下課。

——可以,但是出來我要親你。

付寬臉一熱,下意識就咬了咬唇,暗暗地想,他這算不算是為了學問獻身了呢……

這句話把付寬捉弄的這十五分鐘幾乎坐立不安,他強迫自己看著卷子,反複的做那道題,又沒什麼結果。自己從沒問過江海州數學題,不知道他會講成什麼樣子,無論怎樣,最後都要靠自己啊。

付寬惆悵的嘆了一口氣。他到不覺得自己問江海州題有什麼不合適,畢竟江海州在他眼裡一直都好像無所不能,他只是擔心自己總麻煩他,時間一長被討厭怎麼辦,雖然江海州從沒表現出覺得自己很煩的樣子。但這人本來就那麼紳士,又幾乎在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紳士坐在教學樓外面,他第一次和付寬舌吻的位置。想到這個他莫名的竟有些羞恥,他大刀闊斧的坐在地上,把剛才從一個路過的學生要的紙摺好放進衣服口袋,筆夾在衣領,點著了打火機,看了好一會兒火苗才把煙燃著。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已經很少去麻將館了,也沒有打架……沒有打沒必要的架。還不許幹什麼來著,不許亂跑,不許熬夜,不許晚上出去和他們玩,要看書,學習,不許胡思亂想。

嘖。

江海州覺得自己已經很聽話了。

閃光燈一閃,咔嚓一聲,他下意識用手擋住臉,“幹什麼?”

“老伊萬說人生要發現美,美無處不在。”安德烈放下相機,他剛把梯子送到門衛,因為語言不通他也懶得比比劃劃跟傻子一樣,只能回來找江海州。

照片裡的江海州坐在臺階上,全身都沐浴著暖黃色的燈光,他深邃的輪廓沉思時會自然而然的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冷漠疏離,細細深究可以看到淡金色的長睫鋪在半垂的雙眸之上,無端散發著幾分慵懶和漫不經心。香煙叼在嘴裡,一團肉眼可見的煙霧升騰到空中,模糊了小半張側影,煙蒂上淡色的唇嚴肅時會給人莫可名狀的兇狠感,像看不見的煙霧一樣圍繞著似有若無的戾氣,更加把他從泯然於眾之中隔絕出來。

有些人的美無需任何修飾加持,渾然天成。

“這幾天像放羊一樣散養你,拍出什麼好東西了?”

安德烈把相機給他,江海州接過去,他挑眉,還真可以看到很多成果。

早晨五點鐘不到就開張的早點鋪,熱氣騰騰的油條包子豆腐腦,忙碌急匆匆的行人,沉浸在煙火氣息的俗世裡,竟無端的讓人覺得寧靜祥和來。晚間流落街頭的乞丐把自己手裡的饅頭掰了一小半給了流浪貓,臉上帶著喜愛和肉痛混合的神情。年輕的情侶吵鬧後,姑娘把書包裡的書本扔了一地,男生無奈的彎腰撿起,遠處另一個女生卻在看著他,眼裡都是心疼卻沒有妒意……

哪怕是小鎮裡也發生著太多人們注意不到的事,社會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每個人身處其中交織成一張張網,無論好壞都難辭其咎。

下課鈴聲響了,江海州突然像回過神一樣把相機還給安德烈,“你回去吧親。”

“為什麼趕我走,我做錯了什麼?!”安德烈是個戲多的,立馬開演。

“快滾。”江海州笑罵了一句,“回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有什麼不對趕緊給我打電話,你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別胡亂就往前湊。”

“知道了。”安德烈沒再開玩笑,揮揮手走了。

江海州拿出手機想問付寬在哪,就遠遠地瞧見小不點兒往這邊跑,不知道是不是江海州的錯覺,小不點好像長高了。

他不自覺的在臉上露出一個笑來,直到付寬來到他面前,氣喘籲籲的撲到他身上。

“冷不冷?”

“不冷,你冷吧,等這麼久。”付寬抱著他的腰,把頭埋進他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清冽的淡香鑽進鼻孔,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幾分。他緊接著抓住江海州的手捂著,一邊呵氣。

“對我這麼好?”江海州聲音裡帶著笑意。

“和你學的。”付寬彎著眼睛,江海州的手好好看,摸上去的時候有種別樣的舒服。

“題做出來沒?”

“做了好幾遍,都不,得根號2。”付寬語氣裡沒有沮喪,反而有幾分躍躍欲試。

“興許是我做錯了呢。”江海州打趣他,“就那麼相信我?”

“你一定,是對的。”付寬踮起腳,想親他。

江海州輕笑了一聲,低頭找到人的唇親了上去,一邊把衣服敞開,把付寬包進去,包到誰也看不出來。

此時正值下課,操場有很多人在打打鬧鬧,還有情侶並肩走著。小鎮裡有一種和大城市不同的寧靜。這種寧靜像是黃昏後巷裡的一盞街燈,在無人的角落靜靜的釋放著或安逸或喧囂的光,偶爾有行人路過也不會駐足停留。

說到底是寂寞的。

可是此刻有對的人在彼此身邊,哪怕是寂寞也成了融入於夜色之中的光景,變得無所謂起來。

江海州把付寬放開,摸了摸他的小臉兒,一邊給他講起題的思路。

付寬愣神一秒,趕緊把卷子拿出來,他沒想到江海州就看了那麼一眼就把幾何圖形上面的各種點對應的字母和設計的數值全都記下來了……

“動點p從到n……”

他講題的時候懶洋洋的,好聽的聲音裡總帶著一絲慵懶,卻總能把關鍵的點抓的條理分明,付寬想走神又能及時被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