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村目前有兩件大事,一件是夫子要歸鄉養老,另一件是生哥兒要上學堂了,就連徭役築路、修橋都延後了,反正剛下過雨,村外泥濘路滑的也開不了工。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夫子陸繁年愈七十,在鄭家村草堂內獨居授課,遠離家人,這是非常的難得的。

他家在離鄭家村十里之外的陸家集,緊挨著金寧縣城,人家子孝孫賢,愣是大老遠的來到鄭家村學堂授課。

你說人家圖個啥?難道就為了那點束脩?怎麼可能,人家家道殷實不缺這點錢財。

鄭家村和方家村一千多口人,哪一個不對夫子感激涕零?

這年月能識文斷字的人太少太少了,能願意到這荒僻的山村授課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況且人家還不是拍拍屁股就走,在走之前邀請了舊時友人接替於他。

這份對孩子們負責的態度,簡直是讓兩村之人感恩戴德。

前來接夫子的騾車上,裝的滿滿堂堂,山貨特產可著勁兒的往上裝,這都是山裡漢子們進山打來的。

搞的鄭長生眼窩都有點發熱,想要流淚的趕腳。

這場面都有十送紅軍的壯懷了,一街兩旁站滿了人,不斷的揮手告別。

老族長跟著騾車走出三里地,回來之時眼眶紅紅的。

學堂有人授課,學童們一改往日的悲切,之前只聽說夫子要走,他們感覺天都要塌了。再也不能讀書識字,再也沒人教他們唸書了。

可是現在有了方先生,這突然之喜後的學堂氛圍,那是大不相同。

老遠的就能聽到草堂內,書聲郎朗,童音繞樑。

方克勤很滿意,最讓他滿意的是收下了鄭長生這個孩子。

拜師禮很簡單,祭孔上香,然後給他磕頭奉茶。

他是不拘小節的,不在乎那個形式,他在乎的是鄭長生這個孩子。

現在鄭長生天天的一大早就被母親從被窩裡給拎出來。

天氣是乾冷乾冷的,被窩可真暖和,暖和的讓人不想出來。

好吧,他真的是很想懶床,可是看到母親嚴厲的眼神,還是乖乖地吧,免得屁股吃“鐵砂掌”。

別的什麼,李秀英可以慣著鄭長生,可以說是要星星不給月亮,只要是她能辦到的,儘量的滿足兒子,現在她手裡不缺錢,二十幾貫的財富呢。

可是唯獨在鄭長生上學這一點上,那是絲毫的不含糊。

想睡懶覺,那是想都不用想,也不知道她怎麼那麼好的精力,就像是一個上滿了發條的鬧鐘。

只要每天到了那個點兒,準時的出現在鄭長生面前,叫起。

早上的膳食很豐盛,兩個煎蛋,一碗白米粥,一個白麵饅頭,外加一碟小鹹菜。

不要質疑“豐盛”這個詞,這月年能有一口飽飯吃那就阿彌陀佛了,可著方圓十里八村的打聽打聽,誰家的早餐是這樣的?

挑挑揀揀的也找不出來幾家,尤其是還有雞蛋吃,這能是一般家庭消費的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