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還活著?那可真是讓人驚奇。

思量間,只聽內侍傳報一聲,立即有人被帶了進來。

皇帝也抬起了眼睛,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著一件普普通通的長袍,立於江庸等人身邊卻依舊十分的出挑,雖然年紀尚輕,眉宇之間卻透出一股端凝的氣勢,他撩開袍子行禮,整個人不卑不亢,頗有些沉穩自信的大將之風。

多少子弟在疆場上建功立業,沒有性命相搏,哪裡來的赫赫軍功,如果沒有他們,如今的盛世將會毀於朝夕。

是否曾在軍中廝殺,面對過生死,只要一眼便能看出來。

這張陌生的面孔雖然讓皇帝十分失望,這顯然並不是皇帝一手培養起來的騎兵將領,不過皇帝並沒有失去好奇之心:“你是誰?並非是朕的驍騎尉。”

李雍神色自若,沉聲道:“微臣太原李文昭長子李雍。”

原來他就是那個李雍,那個將崔慶送出了平盧的人,皇帝微微挑起眉毛,已經知道為什麼崔慶引薦李雍前來。

皇帝冷冷地道:“這是欺君之罪。”

“並非欺君,”李雍道,“當年皇上命騎兵將領破百濟戰局,十人帶領百餘兵馬前往攻城,只有騎兵大勝,引得敵軍回防,武朝兵馬才可能脫困,卻沒想到臨行之前有人退縮,崔將軍為了穩住局面私自殺一人,又恐引起混亂,於是便讓微臣充當驍騎將軍,與眾人一起前往百濟。

徵戰那日,驍騎將軍宋禎發現端倪卻將驍騎尉令牌給微臣,告訴微臣若是能梟首敵軍將領,便為微臣請功,將來加入驍騎營,為聖上效命。我們到了百濟城下,才發現斥候探知的軍情有誤,百濟城內有守軍一千餘人,我們可以繞路離開百濟回到軍營,此時得知聖上大軍已經與敵軍相遇,雙方浴血奮戰,損失慘重,軍中補給也被敵軍切斷。既然已經無路可退,不如放手一搏,二百人以破釜沉舟的決心攻城,幾番生死相搏,最終攻入城內,與敵軍廝殺,幾乎全軍陣亡。”

這些話說出來又喚起了皇帝的記憶,若不是他的驍騎營,還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江庸一陣心跳,他萬萬沒有想到,李雍還會有這樣的軍功。

崔慶道:“李雍乃是我父親愛將,父親上奏朝廷的摺子裡已經為李雍請功,如果父親沒有戰死,李雍已經在勳官名錄上……”

“這不過是一家之言,”江庸打斷崔慶的話,“皇上明鑒,只要找到驍騎尉的令牌,再編出一番說辭,軍功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

“是否立了軍功微臣說了不算,”李雍看向江庸,黝黑的眼眸中閃爍著寒光,“江家也有武將在京,江大人可以讓他們前來向我驗看。”

李雍微微抬起頭,站在大殿中如同陣前那勒韁駐馬的將軍,竟然讓江庸感覺到迎面而來的一股壓迫的感覺。

李雍道:“徵戰沙場的將士,都用血洗過甲冑,想要問軍功不如就問手中那殺敵的利刃。”

江庸捏住了手,江家人才濟濟,怎麼可能怕一個孺子,只是這一刻李雍俯視著他,面容凜然的模樣,讓他額頭上沁出了汗液。

江庸道:“兩年前你為何不向聖上稟明實情,如今前來分明就是……”

李雍微微一笑,神情十分坦然:“此前身在軍營,只要報效朝廷,而今自然要護著家中老小,”說著他再度跪下來,“家中妻室都已經入獄,微臣身為人夫,不要說進宮面聖,便是捨命相搏也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