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眉角微微揚起,發鬢漆黑,看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英氣,白白淨淨的臉龐,木棉花似的嘴唇,如同春梅綻雪。

顧四感覺到一絲恍惚,季氏的長相併不是那麼的出挑,此時她的神情卻讓人生出幾分的信任:“你能看出來白棋贏了?贏了幾目……”

季氏卻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徑直向棋局走了過去。方才他和太原府的官員大打出手,所有人都還在應對周圍的慌亂,並沒有人注意到季氏主僕,棲山寺的和尚也就沒有上前阻攔。

季氏一步步走過去,目光落在那棋盤上,彷彿已經看得入迷了。

她半垂著臉,身上有種能夠壓制一切的安寧,讓人不忍去打斷她的思量。

半晌她終於抬起頭:“法師,白棋的確贏了這一局。”

釋空法師的神情雖然依舊慈祥、平靜,卻還是能從中他微深的眼眸中,看出些期盼和訝異。

顧四也跟著湊了上去。

江瑾瑜被人簇擁著走過來,正巧看到了這樣一幕。

季氏在前面走,那個不可一世的承恩公世子跟在了她身後。

怪了。承恩公家這個混賬今天是轉了性,平日裡他不是最厭煩與婦人來往,京中小姐有人想要攀上承恩公府,結果多數是丟了臉面和名聲,哭著被關在家中禁足。

今天怎麼甘願和季氏混在一起。

江家管事急忙上前稟告:“大小姐,那季氏說,她能解這棋局。”

江瑾瑜心中冷笑,別說是季氏,就算武朝的聖手都來了,她也不相信這棋局會被解開。常寧公主死後,晉王爺不吃不喝參詳了這棋局三天卻沒有得到任何結果,還因此上表辭去所有官職,要在皇陵附近闢塊土地,從此做個田舍翁,再也不問朝中事務。

江瑾瑜抿了抿嘴唇,晉王是怨自己並不瞭解常寧,身為皇家子孫,看重的不是權力而是親情,這樣的人如何配做她的夫婿。她是為了家族的興旺,才會委屈地答應下嫁,如果她能選擇,自然不屑於那王妃之位。

江瑾瑜收回思量再看過去,季氏的手已經伸向了棋盤。

季嫣然拿起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略微琢磨了一下,就重新放回棋簍裡。

“咦。”顧四忍不住驚訝。

釋空法師重新閉上了眼睛。

江瑾瑜不禁輕笑,顯然季氏根本不懂解這棋局。

撿完第一顆棋子,季嫣然一鼓作氣將其他的棋子逐個放入棋簍當中。

顧四搖搖頭惋惜地望著季嫣然,季氏真不該到這裡來。

她不但解不開棋局,請不到釋空法師為李雍治傷,還會因為他與太原官員的爭鬥而被江家記恨。

“我可不是沒有救你,”顧四低聲道,“是你自己不願意走。”

所以季氏將來被江家算計也跟他無關,冤有頭債有主,別怨恨他。

低頭忙碌的季氏卻沒有驚慌,反而看著他輕描淡寫地道:“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

顧四嘴角微翹,算是露出個璀璨的笑容,他顧四做事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季嫣然道:“你說你會複盤。”

顧四慢條斯理:“我是會複盤,但這是一盤下完的棋,結果是不變的,我複了盤也不代表這棋局你解出來了……”

季嫣然轉過頭來,眼睛中滿是殷切的笑容:“只要世子爺能夠複盤,這棋局我就能解。”

這丫頭還真會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