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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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世上還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他說他最怕我不要他……可現在是他不要我了,他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摩呼羅迦……什麼上古蛇仙……不要我就不要我,何必……裝神弄鬼來負我?”
笑到最後,她哽咽得再不能言。
阿溫,阿溫……你怎能這樣待我?當初既是你來招惹我,今日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拋下我,忍心把我忘得幹幹淨淨……就像你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不管你是蛇仙也好,是凡人也罷,是你說過會一輩子待我好,永不負我的……我已經當真了,可你人在哪?
她淚如江河,面色蒼白悽傷,可就算哭瞎了眼,哭斷了肝腸,他能看見嗎?他還會心痛嗎?
——阿溫,在我年華老去、離開人世之前,你能記得起我嗎?
明知他不會再回來了,項豆娘還是在客棧中整整等了七天七夜。
這七天內,她連房門都不出一步,生怕稍一離開,他要是回來見不到她,轉頭又離開了該怎麼辦?
這七天,店小二總是憂心忡忡地為她送飯進來,看著飯菜僅少少動了幾筷,唯有大夫吩咐著一定得熬得吃的安胎藥,她喝得涓滴不剩。店小二猜想,若非為了腹中的孩兒,恐怕她連那幾筷子的飯菜也不會動。
唉,這佘少爺究竟是到哪兒去了?就這樣拋下老婆孩子,難道他不擔心嗎?
店小二搖著頭嘆氣,默默幫她關上了房門。
七天後,瘦得像個蒼白影子的項豆娘終於走出房門,她細瘦的手腕提著包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棧。
她沒有回無崖村,她不能回到那個充滿他身影和點點滴滴記憶的家,她怕……
她會崩潰,更怕阿爹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後,逼她把這孩子打掉。
於是她寫了一封信託同來應考的同鄉帶回去,信中騙阿爹說佘溫生了怪病,未能參加殿試,還有,他們短時間內不能回無崖村了,她必須陪著他去四處求醫……
能瞞一日是一日,她希望,至少能瞞到腹中的寶寶生下來為止。
“寶寶,”她輕輕撫著猶平坦的小腹,噙淚低聲道:“娘會保護你,這輩子誰都不能傷害你,以後,有娘陪著你,你別怕……娘也會想盡辦法幫你把爹爹找回來的,娘不會讓你變成沒有爹的孩子。寶寶兒乖,你也要聽話,好嗎?”
自那日起,項豆娘就開始過起了流浪到一村又一村、一城又一城的顛沛流離日子,在身上的銀兩用盡之後,她便四處打雜工為生,到處打聽哪裡有女媧娘娘廟,她要去拜遍、求遍每一座女媧娘娘廟,求祂為她作主,求祂讓寶寶的爹回家。
她過得很苦,因簡陋清貧的生活,整個人瘦得很厲害,肚子卻一天比一天更大,也唯有肚裡這心肝寶貝,才能支撐著她繼續走下去、繼續找下去的力量。
轉眼夏去秋來,冬日降臨。
懷孕近八個月的項豆娘挺著高高的肚腹,舉步艱辛地爬上鳳鳴山上通往女媧娘娘廟的一級又一級石階。
她一手挽著香籃,一手扶著痠痛沉重的腰,終於爬上了最高的一級石階,走進典雅肅穆的女媧娘娘廟。
廟裡除了她之外再無旁人,像是鮮有香客前來拈香敬拜,可裡裡外外卻是打掃得極為幹淨,那蒲團也整齊地擺放在女媧娘娘神像前。
她挺著大肚子,姿勢艱難地慢慢跪了下來,虔誠地仰望著女媧娘娘神像那溫柔美麗的慈愛面容,拈香敬拜,口中念念有辭。“信女項豆娘,祈請女媧娘娘為信女和腹中孩兒作主,讓佘溫早日歸家……信女和孩子都等著他,無論多久,我們都等他回家團圓。”
她朝神像緩緩叩首,沒瞥見在香煙嫋嫋間,女媧娘娘面容彷彿隱現一縷悲憫。
在項豆娘起身欲至香爐那兒插下三炷清香時,腳下驀然勾著了蒲團,身子失勢地晃了晃,驚喘著想穩住腳步卻已不能,下一瞬間沉重的身子重重摔倒在地。
“啊……我的肚子……”她腹中劇痛如絞,驚悸恐懼地哀哀低叫了起來。“孩子,寶寶……不,我的寶寶……救、救命……誰來救……寶寶……”
阿溫,阿溫你在哪裡?
求求你,快救孩子,救救我們的孩子……
九天雲霄之上,有一仙山,千百年前上古蛇族自離開凡間後,便全數遷居至此,繼續千年萬年的修行。
當初,女媧娘娘的堂弟摩呼羅迦王子因冬眠太久,在昇天之日到來時,熟睡未醒,偏偏族人們又都以為已有人去請喚他了,後來全族離塵上九天,獨獨剩下他一個在凡間繼續睡覺。
當所有族人發現摩呼羅迦王子尚留人間,正欲前去相請時,卻被女媧娘娘阻止了。
“既然他愛睡,就讓他睡個夠。”女媧娘娘嘴角的笑意很是意味深長,帶著一絲寵溺和惡趣味。“有些事兒,得是他自己經受才行,誰都幫不得他……”
直到,有一日摩呼羅迦王子“真正醒來”,飛升歸天——
“因何無人叫我?”一回到仙山,摩呼羅迦王子俊美的臉龐滿是深深的不悅和懊惱。“你們是故意落下本王子的吧?在你們心中,本王子的形象就有那麼壞,蛇緣那麼差?”
“咳,不敢不敢,那是因為……”一蛇仙人尷尬地偷偷瞄了座上的女媧娘娘一眼。
“溫,你忘了什麼嗎?”女媧娘娘微笑開口,手裡仍舊習慣性地捏著泥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