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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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崖村,清晨露珠初滾,雞鳴第一聲……
一個長發綁成了烏黑大辮子,通身青衣漿洗得有些褪白的姑娘,蹲在雞窩前眼放狼光地緊緊盯著,盯得原是擋在門口,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才啼叫到一半,就活似被掐斷雞脖子般戛然止聲,驚慌地拍撲著翅膀躲進了雞窩深處,露出了正中央的母雞和一窩蛋。
“真乖。”姑娘曬成健康小麥色的明朗小臉上露出白森森的貝齒笑著,十分滿意。
喲,今早收成真不錯,白花花雞蛋子兒足有七、八枚,和前兩天的湊一湊至少也有二十來枚,到市集也能掙回一串銅錢了。
小心翼翼捧著珍寶似的把雞蛋擱進了竹編提籃裡,項豆娘起身時還隨手拔了一把長在雞窩外的野生益母草,打算帶去賣給“回春堂”的曹大夫。
她把雞蛋和藥草拎回灶房,三兩下同野芋、地薯和曬幹的灰豆條子綁成一大袋,放進自個兒編成的大竹背簍子,這才回到簡陋卻厚實的石砌老屋內,對著坐在窗下就著微光看書看得入神的老人喚了聲:“阿爹,我趕集去了。”
“欸?啊,豌豆要出門了?”穿著灰袍一副老夫子模樣的項老爹大夢初醒地抬起頭。
“阿爹,我今年都十八了,能不能別再喊我小名了?”她英氣好看的濃眉皺了起來。
“耶?噯,我家豌豆居然已經十八了?果真道不盡光陰似箭,敵不過似水流年……”項老爹搖頭晃腦,止不住感嘆連連。“青春如夢啊……”
那個不是重點好嗎?
項豆娘憋了又憋,忍了又忍,這才悶哼了一聲。“我走了,最晚過午回來。早上沒吃完的饅頭我又給蒸在灶上了,邊上蓋著的是昨晚沒吃完的那小半盆鹹菜,您先吃著,等回來我再弄飯。”
“爹都曉得的。”項老爹笑吟吟。“你就安心的去吧!”
“……知道了。”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吞下幾乎逸出舌尖的吐槽,點點頭,明快俐落地轉身往外走。
唉,攤上個只知捧書孜孜不倦,一次又一次去考鄉試,卻偏偏屢戰屢敗,至今仍是個秀才的不通俗務阿爹,只怕她就連“去了”都不得“安心”啊!
就在項豆娘前腳剛跨出門檻,後腳甫抬起的當兒,身後又傳來項老爹吞吞吐吐又諂媚狗腿的細蚊聲。
“對了,好豌豆到鎮上能順道再幫爹爹拿份今年的鄉試報名錶否?”
砰!
向來爽快俐落的無崖村第一農女項豆娘當場腳絆門檻,撲地啃了一嘴泥……
“我發誓總有一天要撕光家裡的書,折斷所有的毛筆,把那些竹簡全劈了當柴燒——”
揹著重重貨物,徒步走在通往鎮上的山林小徑中,咬牙切齒指天誓日恨不能焚書坑儒的項豆娘一臉激動猙獰,因咒罵得太起勁,險些錯失了眼角餘光瞥見的一抹長長物體……疑似人形……咦?
她腳步停住,疑惑地回頭看了不遠處樹下倒在落葉堆中的翠綠身影,那……確實是個人吧?
“死屍嗎?”饒是素來性子粗豪膽大的她,也不由心下慌了起來。“被劫殺的?不對,沒聽過附近鬧山賊啊。”
項豆娘在明哲保身和前去檢視的天人交戰下,腦中激動地掙紮了半天,最後還是敵不過良心——更多的是好奇的驅使,遲疑地躡手躡腳蹭近過去。
才一眼,她呼吸窒住,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驚為天人啊……
在落葉堆上的年輕男子烏發如漆,面若冠玉,清秀俊美,簡直比山裡的春雪還要瑩然素潔,靈氣襲人,兼之碧綠衣領微微松開,露出了優美好看的鎖骨,分外添了三分可口誘人,尤其是這麼靜靜閉目躺著,一副毫無抵抗能力,任人宰割的楚楚動人樣,更是讓人忍不住想對他做點什麼犯罪出格的舉動來。
呃……這莫名饞得慌的口幹舌燥和蠢蠢欲動的手癢感是怎麼回事來著?
十八年來,她也只在見到銀兩銅錢孔方兄時才會有這種口水狂冒、撓心撓肺、恨不得立時據之而後快的失控症狀啊。
盡管渾身上下有說不出的不對勁,可這輩子從沒見過如斯俊雅公子的項豆娘還是順從本能,興致勃勃地蹲在人家跟前,好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欣賞了幾番,只差沒伸出狼爪子偷偷摸上幾把了。
“嘖嘖嘖!這莫非就是阿爹常常掉書袋說的,那種叫什麼什麼溫潤如玉、臨花照影、楊柳隨風……”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像從詩畫裡走出來的神仙人物啊!
人美果然什麼姿勢都好看,不管是躺著,睡著,還是醒著……醒?!
她目光愕然地撞進了一雙清澈若綠波春水的黑眸裡,帶著一點點的茫然,一點點的怔忡,和很多很多的幹淨純潔靦腆……
他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