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的太子殿下李晃, 手裡搖著夜光杯, 笑眯眯地聽著內侍說著杜雲彤受太後邀請, 彼時已經到清寧宮了。

“哦?”

李晃拉長了聲音,道:“已經到皇祖母那了?”

內侍稱是, 又問李晃要不要過去。

李晃心思難猜, 但伺候李晃久了, 也能摸出一點門道。

他家太子殿下,凡事總愛湊個熱鬧,就好比這種事情, 依著他家殿下的性子, 必然是要過去的。

果不其然,李晃把杯裡的酒水一飲而盡, 慢悠悠道:“她們算計孤的孩子, 孤豈能不過去?”

內侍們抬來太子鸞轎, 貌美的小宮女攙扶著李晃坐上轎攆, 秋季的天氣不冷不熱,正是最舒服的時候。

秋風拂面,李晃斜倚在鸞轎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內侍們抬著李晃往清寧宮走去。

在即將抵達清寧宮的時候,李晃手裡轉著暖玉,道:“停下。”

李晃勾了勾嘴角,道:“在這等妹妹就行。”

清寧殿外,李晃駐足,清寧殿內, 杜雲彤勸著太後不要輕易對齊明煙下手。

杜雲彤道:“齊明煙不是齊明嘉,她一心都為齊家打斷,若太後對她下手,她必然聲張出去,說天家不容於齊氏,逼齊氏造反。”

“到那時,齊家便師出有名了,聯合周圍的蕭家與顏家,與天家相抗。”

太後神情若有所思,杜雲彤抿了一口茶,繼續道:“侯爺出兵青州,本打著齊家不敬天子,夥同三皇子李曇謀逆作亂,這才堪堪穩住人心,讓世人站在天家一邊,可若是太後被齊明煙抓到了把柄,那局勢就完全相反了。”

名聲這種東西,看似虛無縹緲,但在世人眼裡,卻是非常實用的。

秦鈞若無緣無故對青州出兵,必然遭受天下共同討伐,可當打著齊家有錯在先的旗號時,天下諸侯縱然心生不滿,也不會做些什麼。

但當天家有錯時,九州的諸侯們完全可以用世宗皇帝有言,天子有錯,諸侯共伐之的藉口出兵勤王。

這樣一來,局面便會倒向齊家。

蘭陵蕭氏,琅琊顏氏,都與齊家接壤,若齊家與這兩家聯合起來,那便佔了大夏的半壁江山,縱然秦鈞再悍勇,也難以同時與三家開戰。

更何況,姜度不能與齊家糾纏太久,姜度深入蠻夷之中,音訊全無,秦鈞拿下陽谷三城後,還要盡快去蜀地幫助姜度。

齊家拖得起,秦鈞卻拖不起。

身處蠻夷之中的姜度,更拖不起。

姜度之身入蠻夷,兇險重重,可以依託的人,又只有廣寧公主一人,但凡遇到意外,依著廣寧公主的性子,會毫不猶豫犧牲姜度。

拖一分,姜度便多一分的危險。

縱然姜度在蠻夷之中一切安好,可如何只身下山又是一個問題。

蜀軍守備森嚴,山上的蠻夷也不承多讓,大戰在即,怎麼會讓一個蠻夷私自下山?

姜度只能呆在山上,等蜀軍到來。

可三月之內,若姜度仍不會轉,蜀軍便會預設姜度已死,順著姜度之前留下的記號,全面進攻深山。

兩軍交戰,混亂一片,難免會顧及不到姜度,到那時,姜度就真的一點生還的希望都沒了。

姜度是一點後路也不曾給自己留。

想起這件事,杜雲彤仍是頭疼不已,好在太後終於聽她的勸,不再對齊明煙下手,杜雲彤鬆了口氣,準備辭別太後還家。

然而還沒等杜雲彤說出告別的話,太後一邊飲著茶,一邊漫不經心問道:“蜀地兩月不曾上述職的奏摺,可是出了什麼意外?”

杜雲彤眼皮一跳,手指慢慢攪著手帕。

到底是執掌天下數十年的攝政太後,政治嗅覺遠比一般人敏銳,蜀地的訊息一直被姜度瞞得死死的,她也能從姜度上摺子的頻率推斷出姜度出了意外。

杜雲彤很想對太後豎個大拇指。

擁有這種智商的人,怎就生出了正德帝那樣昏庸無為的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