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腳下回到府邸的這一路, 杜雲彤使出了渾身解數, 把好話說了個遍。

她發誓, 她高考那年都沒這麼拼過。

好在她的努力沒有白費,秦鈞這個死傲嬌,在她糖衣炮彈的攻勢下, 眼珠子終於動了動。

半斂著眼瞼看人的動作看上去有幾分嫌棄, 原本下撇著的嘴角彼時慢慢趨向於直線, 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冽之氣終於淡了幾分, 逆著光,眼底的霜色像是解了凍,慢慢融化成溫柔的月光。

呵, 男人, 無論看上去是怎樣的淩厲冰冷,但也逃不過吃女人撒嬌這一套。

看來她前世看的那些八點檔連續劇沒有白看, 耳濡目染下, 學了點女人撒嬌的皮毛本事, 也幸虧有這點本事,才能把看上去不想再搭理她的秦鈞給哄下來了。

委實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按照大夏朝的規矩, 秦鈞作為同僚, 遠道而來, 應該住在驛館裡, 但驛館離都尉州府有一段距離,且杜雲彤住的是州府,下人來向姜源請示秦鈞的住處時, 姜源想都沒想,把秦鈞安排在杜雲彤隔壁的院子。

眾人回到州府,金烏初墜,夕陽餘暉落在山間,正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姜源早已安排好了接風洗塵的酒宴,只待杜雲彤與秦鈞梳洗完畢,便能開席。

杜雲彤在千雁的伺候下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

熱氣在縈繞在身邊,杜雲彤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一聲。

還是山下好。

她在山上的那幾日,快被蚊蟲給吃了。

深山之上多瘴氣,又多蚊蟲,咬在人身上,又疼又癢,難受得不得了。

尋羽給她準備的藥水她也不敢用,怕被蠻夷察覺,畢竟蠻夷與蜀兵僵持了這麼多年,該有的警惕性還是有的。

想到尋羽,杜雲彤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尋羽在她臉上做的偽裝實在太強大了,這麼多天了,還牢牢在她臉上,她天天洗臉都洗不掉,等會兒梳洗完畢,還要尋羽過來,把她臉上的東西給弄掉才是。

姜源準備好了酒菜,杜雲彤不敢泡太長的時間,清洗完之後,便讓千雁去叫尋羽。

姜家尚武,無論什麼事都講究個獨立自主,故而伺候的丫鬟並不多,縱然有丫鬟,也是一身武裝打扮,行動帶風,與中原之地弱柳扶風的丫鬟極不相同。

沒人伺候,杜雲彤便歪著頭,自己給給自己擦拭著濕頭發。

從天啟城來蜀地的這一路,杜雲彤早就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對著銅鏡,還能挽上一個簡潔大方的鬢。

陽光落在山頭,將蜀地染成一片紅色。

秦鈞身披滿天的紅霞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習武的原因,他走路幾乎沒有聲音,杜雲彤還是看到銅鏡裡秦鈞慢慢走來,才發覺秦鈞過來了。

秦鈞換了一身暗紅色衣服,滾金邊,繡銀線,行動之間,隱約有著暗光浮動。

真帥。

大長腿穿什麼都好看,更何況,秦鈞的審美從來沒有下線過,穿出來的衣服越發把他襯得如畫中人一般的般般入畫。

杜雲彤道:“你怎麼這麼快?”

“習慣了。”

也是,秦鈞從軍數年,血裡來,刀裡去的,根本談不上養尊處優,這種環境下,他哪來的功夫去泡澡養生?

梳洗從來都是爭分奪秒的。

秦鈞走到杜雲彤面前。

鏡子裡,杜雲彤微微歪頭坐著,柔軟的布料勾輪著妙曼的身材,秦鈞負手而立,站姿如松柏,斂著的眼瞼內藏著淡淡的柔光。

秦鈞的手拿到前面來,開啟了手裡捏著的小方盒,裡面是類似於珍珠粉的東西。

杜雲彤忍不住笑了一下,道:“你還用這個?”

直男到不能更直男的秦鈞居然還用護膚品,她的三觀都被沖擊得不好了。

秦鈞指腹點上一點,把粉末抹在杜雲彤臉上,漠然道:“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