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不算晚, 她才來深山蠻夷之處的第一天, 秦鈞就趕來了。

一路上, 也不知道他晝夜不停地跑死了幾匹馬,才能來得這般快。

想到一向甚是潔癖的他,路上忙得連衣服都沒時間去換, 忍著一身剛從戰場下來的血腥味, 前來幫她排憂解難, 杜雲彤便覺得心頭發酸。

大概再也找不到像他這般的人了, 給她全部的安全感,信任與依靠。

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那麼的聰明, 也不需要懂事, 更不需要落落大方,吃醋耍小脾氣也可以, 他都都會無條件包容, 無臉上一點表情也無, 但看著她的眼睛是無可奈何的。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喜歡她。

這樣的感覺真好。

杜雲彤手指抓著秦鈞胸.前的衣裳。

秦鈞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身上斜揹著一個小包袱, 不知道裡面裝的是幹糧還是換下來的衣服。

秦鈞的氣質是清瘦冷冽那一掛的, 臉上沒甚表情, 雙目沒有焦點的時候, 還隱約有著一種不染人間煙火的清冷之氣,如今身上背了個小包袱,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祗沾染了凡塵的生活氣息。

有些不倫不類, 又有點滑稽,又有著一種別扭的呆萌感。

秦鈞似乎對包袱頗為不習慣,動作不自然地調整著小包袱。

杜雲彤以為裡面是他換下來之後沒有來得洗的衣服,也沒多問,只是將小臉皺成了一團,委屈巴巴道:“二叔不聽我的勸,他不願意跟我走。”

秦鈞眉頭微動,道:“我去勸他。”

杜雲彤抬眉,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秦鈞似深潭般幽深的眼眸,道:“我都勸不動,你能勸得動他嗎?”

“...總要試試。”

杜雲彤眼睛彎了一下,道:“好。”

她對他有一種盲目的信任,總覺得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勸說姜度也一樣,她做不來的,交給他,或許他能做成。

青銅面具的蠻夷因為要伺候廣寧公主,住的地方離廣寧公主頗近,不需要走太遠路,就能找到他們住的地方。

秦鈞在杜雲彤額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有點幹,落在額上癢癢的。

杜雲彤舔了舔唇,在他剛準備起身的那一瞬,踮起腳尖,輕輕蹭了一下他的唇。

秦鈞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彷彿停止了跳動,須臾之後,劇烈跳躍起來,像是隨時都能跳出胸腔一般。

月色下,對面的少女微微抬著下巴,右手拇指按著自己的唇,笑得狡黠又得意,活像個剛調.戲完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

秦鈞眉頭舒展開來,月色在他眸中流淌。

杜雲彤道:“想你了,親一下。”

話音剛落,熟悉的溫暖懷抱迎了滿面,隔著薄薄布料,她能感覺到秦鈞肌膚熾熱,劇烈狂跳的心髒像是著了火。

似乎在渴求著更多。

耳畔是秦鈞溫熱的氣息,原本低啞的聲音此時好像更啞了一分,和著溫柔月色,輕聲道:“恩。”

微風拂面而過,樹屋上掛著的貝殼風鈴叮叮作響,恍惚間,杜雲彤好像聽到了一句也想你。

那句話太輕又太虛無縹緲,以至於讓杜雲彤生出一種這是錯覺一般的感覺。

秦鈞並不是一個善於說情話的人,中二又傲嬌,想從他嘴裡撬出喜歡或者甜蜜話,比登天還難。

大概還是錯覺吧。

這句想你,著實不像是秦鈞的作風。

抬起頭,秦鈞的臉稜角分明,鋒芒畢露,上挑的鳳目淩厲,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劍一般。

而此時,他那雙淩厲又瀲灩的眼睛,似乎在躲避著與她的對視。

奇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