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周自恆有意弄死姜度,完全可以把這個訊息散佈出去,蠻夷一旦得知姜度混入其中,必然會一一排查,到那時,等待姜度的,只有死路一條。

幸好周自恆與她一樣,都是投鼠忌器之人,只用這個訊息稍稍威脅了她一下,並未做其他事情。

可盡管如此,她也不能馬虎大意。

她從周自恆船上離開的時候,周自恆意味深長的話與目光,總讓她心裡有些發虛。

船隻輕輕蕩在水中,周自恆慢慢喝完杯子裡的茶,指上碩大的寶石戒指閃著好看的華光,周自恆笑眯眯道:“翁主當真要去蜀地?”

“要知道,蜀地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翁主當思慮再三才是。”

這句話或許是周自恆隨口說的應景話,可聰明人之間,是從來不說廢話的,周自恆既然說了這句話,必然有說這句話的深意在裡面。

只是現在的她還沒有察覺而已。

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杜雲彤在見過蜀中姜度的心腹將領後,心裡仍在想這件事。

這件事像是懸在心髒上的大石頭,一日不解決,她便懸心一日。

姜家是世家,在蜀地耕耘了百年,如今姜度的心腹將領們,也大多是姜家之後。

世家多是以自家利益為先的,一個出身世家的人,又跟了姜度多年,生死榮辱與姜度俱是一體的人,怎麼會出賣姜度,向周自恆通風報信呢?

杜雲彤想不明白。

而蜀將們的應答更是讓人挑不出毛病。

難不成是家族內鬥,借蠻夷之手殺了姜度,取姜度而代之?

如果這樣說的話,副將姜奉的嫌疑最大,

姜度一死,姜勁秋又是女子,雖為姜家嫡出,但也不可能長時間執掌蜀地之事,姜家之權,總要落在姜家人身上,而作為姜度副將的姜奉,是最好的人選。

杜雲彤又想了想,覺得不大可能。

且不說姜奉有沒有那麼狠的心,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姜度下此毒手,單是風險過大,姜奉有沒有這份膽氣,就已經讓人很是懷疑了。

此事一旦被人察覺,姜奉必然身敗名裂,不僅姜家人容不下,世人更是容不下一個為了權利,對自家下手,更對國之棟梁下手的陰險小人。

更何況,姜度本就屬意把後事囑託給他,他根本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

姜度深入蠻夷,九死一生,又或者說有死無生,這種情況下,他如果真對權利有那麼多的欲.望,完全可以等姜度死後,名正言順地接受姜度之權,根本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險。

想來想去,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到底是誰做了周自恆的內應?

這個內應今日能把姜度的事情告訴周自恆,明日就能將更大的時候洩露出去,一日不揪出內應,蜀地便一日如同將軟肋暴露在顏家眼底一般。

顏家隨時都能將姜家置於死地。

夜色已深,杜雲彤仍在來回渡步,思考著周自恆的事情。

明日是蠻夷下山採買的時間,千雁前來提醒杜雲彤:“姑娘,睡吧。”

“有什麼事情,明日再想也不遲,再說了,能有什麼事情,比知道少府的安危更重要?”

山間的夜風隨著窗戶送到房間,杜雲彤閉了閉眼,道:“好。”

千雁說的不錯,周自恆的內應重要,姜度的安危更為重要。

杜雲彤躺在了床上。

千雁拿起燈罩,吹滅了裡面的蠟燭。

蜀地不同於天啟,多山多潮濕,蜀將們怕杜雲彤居住的不習慣,在房間點了許多的蠟燭,一來保持房間足夠明亮,二來燭火也能驅散些許潮氣。

讓杜雲彤住的舒服一些。

一盞又一盞的蠟燭被滅,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在角落旁。

千雁走了過去,燭火將她的影子照得極為高大。

杜雲彤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道:“我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