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作戰的時代, 遠比後世的飛機大炮殘酷得多,血肉橫飛的場景在杜雲彤心理承受範圍的邊緣瘋狂試探。

胃部不斷翻騰, 喊殺聲聲聲入耳, 杜雲彤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暗衛沖開一條道路, 杜雲彤來到李昱身邊。

“你來做什麼?”

李昱挑開禁衛軍刺過來的劍尖, 劍眉微皺:“快走!”

“來替你收屍。”

杜雲彤扯住李昱的馬韁,戰馬嘶鳴不已, 耳畔傳來細碎的沙沙音,杜雲彤瞳孔微縮。

正德帝是沒打算留李昱的性命,肉體凡胎,如何去抵擋萬箭齊發?

鋪天蓋地的箭雨落了下來。

“列陣!”

李昱大吼。

府兵們迅速向李昱杜雲彤聚集, 盾牌高舉,將箭雨擋在外面。

杜雲彤微微鬆口氣。

姜家府兵, 名不虛傳。

也不知道他們的盾牌是從哪掏出來的, 她剛才沖進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他們身上帶的有盾牌。

盾牌下, 李昱抓住杜雲彤的胳膊,對杜雲彤道:“你快走,現在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

他的手上全是血, 一抓一個血紅的印子,杜雲彤嫌棄地拍掉他的手, 不悅道:“從你開始攻打皇城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拱衛皇城的禁衛軍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再加上皇城易守難攻,以萬餘人馬攻打皇城,無異於自尋死路。

縱然再加上楊節的府兵,也不過是多送幾個人頭罷了。

杜雲彤挑挑眉:“你有內應?”

李昱沒有這麼傻。

李昱雖然不是那種特別精明的人,但腦子這種東西,他還是有的,不可能帶著這點人去跟正德帝火拼。

唯一的答案,便是李昱早已找好了內應,一旦開戰,皇城裡的李昱的人,便會開啟城門,放李昱進皇城。

李昱點頭。

不知是剛剛沖殺一番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李昱的眸色不像往日那般明亮充滿朝氣,略顯得有些疲憊。

疲憊中又帶了幾分愧疚。

還算他有點良心,知道自己做的事不是人幹事。

李昱伸出手,似乎是想撫摸她的臉,杜雲彤秀眉微蹙,冷眼看著他的指尖。

要是敢伸過來,她就剁了他的爪子。

感覺到杜雲彤明晃晃的抗拒,李昱的手停在半空,眼瞼垂下,神情有些落寞:“我對不住你。”

箭雨仍在持續,落在盾牌上,刺耳得很。

杜雲彤道:“你對不住的人多了去了。”

秦鈞在外城替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太後一把年齡不能安享晚年,整日與朝臣們勾心鬥角,姜度遠在千裡之外,說是給姜勁秋留的府兵,其實更像是給李昱留的。

若不然,李昱單憑一塊兵符,是調不動姜家府兵的。

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替他打算,他卻沉溺在先太子與姜後的死因上面不可自拔。

他誰也對不住。

“不,”李昱抬起頭,看著杜雲彤,道:“我對不起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