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度果然如他所言一般, 李易大婚後的第三天, 他便辭別杜雲彤趕赴蜀地了。

與他一同回去的還有姜勁秋。

塵土飛揚, 馬蹄聲遠去, 杜雲彤長嘆一聲,對一旁的秦鈞道:“二叔這次回蜀, 怕是做了和蠻夷不死不休的打算。”

塵土飛揚又落下,灑在秦鈞的衣袖上。

秦鈞眉頭微皺,身邊的暗衛侍從連忙上前輕輕彈下落在他衣上的塵土。

“姜家兒女多才俊,有這種打算,不足為奇。”

杜雲彤垂下了眼瞼,轉身跟在秦鈞身後。

侍從掀起轎簾,杜雲彤上了馬車。

秦鈞一反常態沒有騎馬,也跟著杜雲彤坐上馬車。

駕車之人騎術極好, 轎子裡絲毫不感覺搖晃,轎內燃著杜雲彤最喜歡的檀香, 檀香之中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花香,讓人有種莫名的心安。

秦鈞鼻翼動了動。

“你無需為他們擔心。”

秦鈞道:“為將者, 馬革裹屍還...”

但見杜雲彤臉色微變, 秦鈞瞬間閉口不言了。

他有些不大理解杜雲彤此時的黯然神傷, 自古以來, 哪個將士家屬不做好了隨時為家人披麻戴孝的準備?

戰場軍機變幻莫測,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活著回來,善戰如他,每次提陌刀上戰場的時候, 做的也是百死一生的心理準備。

杜雲彤不是生於市井之中只識小情小愛的嬌柔女兒,她生於侯門世家,自幼受的教育也是相府嫡女許如清的言傳身教,或許因為這個原因,她對政事、軍機有著自己獨特的、異於常人的理解。

既然知曉政治戰場的殘酷,想來也明白每一面都可能是最後一面的道理,故而對生死之事,應該看得極淡了。

遠不應該像現在這般,得知姜度的打算後,長嘆之後沉默不語。

姜度看了一眼杜雲彤。

大概是因為她是女子的緣故吧。

女子本就比男子心思細膩,對生離死別會格外的傷感,似乎也說得過去。

想了半日,秦鈞道:“二叔不是莽撞之人,若無十全對策,絕不會輕易與蠻夷交手。”

讓他去安慰人,當真是能把人難為死。

醞釀躊躇半晌,也只說出這麼一句幹巴巴的話。

好在杜雲彤此時終於有了點反應,抬眉直視著他的眼睛,道:“你們這些人,動不動便是以身酬國,馬革裹屍,你們殺痛快了,也死的痛快,卻絲毫不考慮親人會不會痛快。”

杜雲彤是個好性的人,平時幾乎沒動過火,無論對誰說話,都是和顏悅色,但今日的這番話,與她往日的口氣不同。

又急又快,像是火山噴發一般。

秦鈞眉頭微動,道:“文死諫,武死戰,本就為文臣武將之責。”

“錯了!”

杜雲彤險些被秦鈞的這句話氣吐血,手指戳著他額頭,看他半斂眼瞼沒甚表情,忽然有種諸葛亮看阿鬥的錯覺。

秦鈞這個人,就知道殺殺殺,想她也跟他相處這麼久了,怎麼就沒把他的思想掰回來一點呢?

果然是那啥不可雕,那啥不可扶。

杜雲彤恨鐵不成鋼道:“文臣的職責是濟世救民,匡扶天下,武將的職責是開疆擴土,立不世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