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終於散去,清晨的曙光一點一點漫上龍首殿。

皇城的大門又被開啟,秦鈞縱馬而來,身上的重甲不住往下滴著血,陌刀雖被鮮血浸染,但刀鋒依舊幽藍,閃著寒光。

他像是從地獄深處走出來的修羅一般,整個人鋒利又危險,一身殺伐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仍戰在一起的禁衛軍與姜家府兵看到他的到來,不由自主讓開一條路。

殺神秦鈞,是人,也是神,他做到了許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每一個從軍之人,對他敬如神祗,卻又避如鬼魅蛇蠍。

戰場上遇到他,避其鋒芒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

亂軍如波浪般散開,沉重的馬蹄聲回蕩在每一個人的心裡。

戰馬行至龍首殿,秦鈞下馬,倒提著陌刀,刀尖劃過大理石鋪就的臺階上。

刺耳的聲音如催命符一般,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

廣寧公主臉色微微發白,看了兄長李易一眼,又慢慢鎮定下來。

她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過的了,剩下的,便交給他了。

生而卑賤,不會一世卑賤,他會帶著她的願望活下去。

他會成為大夏的王,站在帝國的最高點,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尊貴的人。

廣寧公主閉上了眼,一臉安詳。

片刻之間,她又猛然睜開了眼。

不,她不能死在秦鈞手裡。

她若死在秦鈞手裡,兄長一生都會與秦鈞有隔閡,試問,君臣不交心,又怎能共創一個繁華盛世?

廣寧公主胸口微微起伏,蒼白的臉轉向慟哭的太後。

杜雲彤站了起來,道:“侯爺。”

有些忐忑,又有點不安。

當初她誇下了海口,說會護李昱平安,如今李昱橫屍龍首殿,涼的不能再涼了,根本沒辦法對秦鈞交差。

也不知道秦鈞會如何想她。

“恩。”

秦鈞點頭,嘴角微微抿著,漆黑的眼睛映著滿殿的血跡。

驀然的,杜雲彤一直懸著的心靜了下來。

他不怪她。

他誰也不怪。

早在他決定走這條路的時候,已經設想過未來會發生的所有突如其來的災難。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有命數一說,或許真的是天亡大夏,他的戰無不勝不過是大夏最後的輓歌。

大廈將傾,他或許什麼也改變不了。

秦鈞的目光落在李昱的屍首上,眸色一點一點變得深沉。

他曾一度認為,李昱是最適合做儲君的人。

可李昱還是死了,將他僅存的希望斬落得一點也不剩。

寒風又起,吹落著秦鈞陌刀上的血跡。

血水低落在華美地毯上,秦鈞手腕微轉,刀鋒幽光閃過,殿內眾人心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