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掌門連叫了三聲好,伸手拍在詹安遠肩膀上,神色是毫不掩飾的重視和欣賞,“我知道你對嫣兒一片深情,你放心,等此事事了,我就給你和嫣兒舉行道侶大典,你現在過去給嫣兒和其他染上魔血的弟子放血,然後拿去給那桃花淨化,不過要記住不能讓那桃花精知道這件事。”

這麼多年來,和魔族交戰,最為棘手的就是魔血和魔族殺伐之時發出的戾氣,魔血從傷口進入修士身體,可以透過放血匯出,但是運靈之術只能淨化靈氣中夾雜的戾氣和灑落在地上的魔血,已經入了人身的魔血雖可放出,但是無法淨化,若是放任這些魔血在體外,甚至會不斷衍生出戾氣汙染靈氣。

所以這麼多年,魔血入體的修士基本就是廢了,魔血阻凝經脈不可修煉,甚至日夜侵蝕他們體內的靈氣,這些修士幾乎就是充當儲存魔血的器皿。

而一連幾月被澆血,小桃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靈氣大漲——第一次被澆血後不久,詹安遠就告訴她如何引靈氣入體,但是盡管靈氣充足,小桃花卻覺得越來越難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直拽著她的根往下沉,而且好像還有一些汙濁的東西在黏著她,有好幾次,她都覺得自己彷彿要窒息了。

而這幾個月來,她花瓣的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深。

原本在雪山山頂的時候,她花瓣的顏色還是極淺極淺的粉色,幾乎要和雪山的一片雪色融為一體,但如今她滿枝頭的桃花花瓣幾乎是深粉色,豔得詹安遠還沒進門,遠遠得變便能看見這一片豔麗的深粉。

一個風雨交加的深夜,已經許久不見的掌門突然闖入,他身後還是當初帶她過來的那群人,只是如今這群人的神色已經是掩飾不住的狂熱和貪婪。

小桃花察覺到了什麼,微微瑟縮了一下,可什麼用都沒有,一如當初,掌門手一揮,她就被迫飛向他的袖子。

這袖裡乾坤,裡面還是當初放的那顆夜明珠。

當初一出來,她知道這顆夜明珠真實的大小了,就立刻嫌棄它了,而掌門也沒說什麼,默默收回放在自己袖子裡了,如今這一樹一珠重逢,小桃花卻再沒有當初的欣喜之情了,她總覺得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而且掌門身上除了雨水的氣息,還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也是在這時,小桃花電光火石間明白了當初澆在自己身上的是什麼——

是血!

因為靈水稀釋了不少,而且那間房子周圍全是花草——詹安遠說那是有了靈智卻尚未成精的草木放在她周圍能吸一下她的靈氣早點成精,她周身都是花花草草的氣味,對那點血腥味自然就不那麼靈敏。

但如今一出來,雨水將那些花香洗涮幹淨,這些血腥味就變得異常清晰,除了掌門身上的,她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她不清楚掌門到底想拿她幹什麼,但聯想到這幾個月的澆血,還有掌門這半夜過來以及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她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甚至...很有可能她會死,小桃花想到這幾月來偶爾的窒息感,不禁打了個冷顫。

而當掌門停下,將她從袖中放出,將她放大然後種在地上之時,這種恐懼達到了頂點。

這是...何處?

為什麼會有這麼濃重的血腥味?

她甚至能看見有怨氣凝結在周圍,而在她紮根進土裡的時候,無數怨氣順著根部向上蔓延,還有那種熟悉的將她不斷往下拉扯的感覺,那是...那種奇怪的血?

她瑟縮著抖了抖枝幹,這地方是一處峽谷,雨下得很大,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沖刷掉這濃重腥臭的血味,這味道粘稠到彷彿都要化作實體,在張牙舞爪般向她靠近,想要把她吞噬得一幹二淨。

隔著層層雨簾,小桃花看著不遠處的掌門一眾人等,枝葉抖動得愈發厲害。

漫天大雨傾盆而下,他們所站之處卻空出一片,半滴雨水都打不到,小桃花並不懼雨,只是這雨裡,每一滴都滲透了怨氣,或者說戾氣,那些壓抑至極的情緒順著雨水流入,而泥土裡的魔血一點點攀扯上來,將她的靈氣吸走。

“...救我...”

她抖動起枝幹,深粉色的花瓣隨著雨水無情的拍打而墜下,遠遠看去,就像是個身著粉衣的少女在雨中跌落泥濘苦苦掙紮。

“...救...救我...”

但在場的所有人只是默默地看著。

良久,丹峰的蘇長老伸手接了一下雨,然後放在眼前端詳片刻,幽幽地說道:“這還不到半個時辰,此處戾氣卻消散瞭如此之多,也難怪《玄靈載》會說這草木精是天下至寶。”

小桃花的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若是她不是一棵樹該有多好,紮根在這裡,就再也走不了了。

若她能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