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才二十來歲,比起心上人來固然是年紀大了些,可也還算是年富力強正當時吧?怎麼就能說老了麼!

於是大當家的也少有的糾結起來。

江志自顧自的掙紮片刻,又長長地嘆了口氣,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錢袋遞過去,“這是我這些日子攢的銀子,還有聖人賞的五百兩,這些,你都幫我轉交給胭脂吧。”

沒中秀才之前,他抄書攢的那些早就花光了,如今剩下來的便是後來中了稟生之後的銀子,還有後來做了舉人,晝夜苦熬幫人謄寫對聯、匾額等掙的。尤其是後者,多有手頭寬裕的人家為了蹭喜氣,不惜花幾十兩銀子買一個字的。

越往上走開銷越大,什麼學子之間的文會自不必說,還要去各處拜訪一幹文壇大手、歷來考官等等,大城鎮花費又高,當真是如流水一般。等閑人家哪裡經得住耗?便是一句“節衣縮食”了。

若非早有準備,江志哪裡有銀子在京城交際活動?更別提託人上下幫忙,為自己提前求了這縣令的位置了……

趙恆沒接,“如何不親自給?”

江志就唏噓道:“難不成你不知道她的脾性?外柔內剛,瞧著和軟,實際最是有主意的,又能幹,早前便不肯要我的銀子,如今知道我要外地赴任,更不肯收了。倒不如由你轉交,等我走了,便是她不想要也沒法子。”

倒是這麼個理兒。

趙恆點了點頭,果然小心收好,“必不負眾望。”

頓了頓又難得玩笑道:“您就不怕我貪墨了麼?”

江志嗤笑一聲,“以你的身家,這區區幾白銀之恐怕未必放在眼中。”

說罷,又道:“再說,即便我不在此地,難不成以後便不會寫書信了麼?”

趙恆一挑眉,果然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順眼……

氣氛就有些尷尬。

趙恆一氣送到城外,江志卻走得格外慢,又絮絮叨叨的說:“我知道她能幹,又是個要強的,這點銀子眼下她還未必瞧在眼中,好歹的你都勸著些,別一味照她的性子,莫要累壞了身子……”

趙恆一一應下。

眼見著城門漸漸遠去,這都出城好幾裡了,江志才擺擺手,“罷了,不必再送,你且回去吧。幫我好好照顧好他們,有勞了!”

說罷,一揖到地,趙恆竟來不及反應。

江志行了禮,又伸著脖子朝城門口眺望一回,略顯失望的上轎去了。

趙恆目送他遠去,稍後進了城,卻意外瞧見姐弟倆手拉手,眼睛紅彤彤的站在那裡。

“來都來了,如何不出去送送?江大人可等了你們許久。”

胭虎就搶白道:“誰來送他?不過是跟姐姐出來買東西罷了!”

趙恆無奈搖頭,這小子,就死鴨子嘴硬吧。

“那東西買完了麼?”

胭虎梗著脖子點頭,又飛快的往城外那已經快要看不見的轎子瞧了眼,這才哼了聲,又用腳尖去踢地上的石子。

胭脂也看了幾眼,又看看趙恆,狠心轉身,“回去吧。”

三人並行往回走,周邊大街小巷一如既往的熱鬧,可誰也沒心思瞧,更沒心思逛去。

趙恆低聲道:“他還有三天才走呢。”

胭虎搶道:“誰要去看他?!”

趙恆笑著反問:“誰說你要去看他了?”

胭虎被他套了個正著,瞬間漲紅了臉,哼哼唧唧的說不出話來,腳底生風的走遠了。

趙恆也不去追,只是對胭脂繼續道:“說遠也不算太遠,我也有幾個朋友在那裡,稍後我少個口信兒請他們相互照應也就是了。回頭你時常寫信可好?鴿子一日兩日也就到了,便是託人捎信兒也不難,不必太過掛懷。”

本來想到他們一家人又要天南海北的,胭脂心裡就難受的厲害,可如今聽趙恆這麼一講,竟也覺得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她臉上的憂愁去了些,點點頭,剛要開口,卻見眼前多了個錢袋。

“這是哪裡來的?”

趙恆三言兩語說了來歷,“我只是個傳話的,如今說了,便沒我的事兒了。你若要呢,收下也就是了,兩清。若是不要,趕明兒自己去驛站親自還了吧。”

胭脂斜眼瞅他,哼。

這人真是,故意這麼挑事兒,這是有意推著自己去見父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