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對大牛沒有男女之情,胭脂也不願意叫人家替自己擔憂,每每被問到也只是糊弄過去算完。

見她不願多講,大牛也就沒再細問,兩人很快找到了茉莉花叢,熟練地將上頭的黑色果實摘了個幹淨。

胭脂從不對外說自己弄這些做什麼,大牛也就不問,只是悶頭幹活,摘完了又去幫她找些合適的柴火,任憑胭脂再如何阻攔都無濟於事,惹急了就梗著脖子問道:“難不成當哥哥的幫妹子幹點兒粗活累活兒都不成了麼?”

胭脂被他堵個啞口無言,若再堅持便有些不識好歹了,只得由他去,可暗地裡又琢磨,回頭自己也得做點兒什麼送給朱嬸子,不然這心裡總欠著人情。

想著的當兒,胭脂已經麻利的將所有的黑果實用指甲劃開,小心的將裡頭的粉末盡數集中到隨身帶的巴掌大的小陶罐裡。

那黑籽本來就小,不過納鞋底的粗針針頭大小,又要劈開,想想就叫人瑣碎死。可也不知胭脂是做慣了,還是天生心細手巧,大牛根本瞧不清她的動作,彷彿幾根細嫩蔥白似的指頭一抹一挑,那些粉末便都乖乖跑到陶罐裡去了。

費了半天勁,差不多是找遍了大半個山頭,那小陶罐也還是沒滿。

見她面露失望之色,大牛小聲道:“我知道還有幾座山上有茉莉,若是要,趕明兒我都去給你摘了來。”

“快別!”胭脂趕緊制止,又強笑道,“這些盡夠了。”

順手幫忙也就罷了,若為著自己的事叫這老實人翻山越嶺的忙活,她實在承受不起。

回去的路上,他們碰見了不少上山的人,好些少年一看大牛竟捷足先登,都是捶胸頓足,又爭先恐後的往這邊擠,七手八腳的忙活。想替她背柴火的、想送她野菜的,甚至還有一個獵戶家的小子,十分得意的舉著一隻尤在滴血的野兔,拼命想塞到竹筐裡來。

同行的幾個姑娘瞧見了,心中不悅,再看看胭脂那不施脂粉也瑩白如玉的手臉,便酸溜溜的小聲嘀咕起來。

“裝的什麼似的,天不亮就勾搭人上山,誰知道暗地裡做些什麼勾當!”

“可不是,分明同那王書生好著,卻又拉扯大牛哥……”

“你們說,她偷著用了甚麼脂粉?”

“呸,少渾說了,她家窮的那樣,怕是要喝風哩,哪裡有錢買脂粉?”

“可……”

可若是當真沒用過脂粉,怎得肌膚那般細膩如玉,白裡透紅?就連那兩排鄉間人們最容易泛黃的牙齒,也好似編貝一樣整齊潔白?

雖是小聲,可也難免有隻言片語漏出來,正推脫間的胭脂聞言一怔,轉頭瞪了她們幾眼。

那兩個姑娘先是被她的眼神唬了一跳,不過旋即就梗著脖子瞅回去,又小聲嘟囔,“怎的,自己都做出來了,還不叫人說麼?”

胭脂冷笑一聲,直接問回去,“那你們倒是說說,我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嗯?”

原本懶得跟她們計較,誰知反而蹬鼻子上臉,不說回去,打量自己是軟柿子好捏麼?

鄉間姑娘自然是潑辣的。

那二人原本也是嫉妒,並沒什麼證據,且以前也曾嘀咕過,並未見她反擊,這才越發得意。哪知今兒這人竟轉了性兒,一時間反倒把她們問住了。

一旁的幾個小子見狀也不甘示弱,紛紛起鬨,叫她們拿出證據。兩個姑娘的臉瞬間就紅透了,惱羞成怒道:“我們女孩兒家說話,有你們什麼事兒?”

“這話不對了,”方才拿野兔的小子搖頭晃腦道,“就許你們說人家,還不許人家問問?天下哪裡有這樣的道理麼!”

“就是,官老爺斷案還要人證物證哩,你們這樣紅口白牙的汙衊人也不成!”

其中一個姑娘張了張嘴,突然哇的一聲捂著臉哭了起來,“你們欺負人!”

說完就扭身跑走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誰欺負誰呢?

胭脂當真覺得這樣的事兒無趣極了,又沖著剩下的那個女孩兒哼了聲,硬從大牛那裡搶過裝著柴火的竹筐跑走了。

那姑娘端的是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這樣刁鑽,日後誰敢要你!”

看著胭脂遠去的背影,大牛心中不快,黑著臉對仍在低聲嘀咕的幾個丫頭喝道:“當著我妹子的面,胡說八道些什麼!當心捱揍!”

妹子?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時間竟忘了言語。

小蓮村統共就這麼大,但凡有點東家長西家短的,不出兩天就傳遍了。大牛對胭脂的心思知道的人也不少,之前聽說她跟王書生的事之後,還有好多人唏噓來著。這會兒怎麼轉眼就成了妹子?

大牛常年跟石料打交道,又生的體格健碩,打小就是孩子頭,哪怕現在大家都長大了,對他也十分敬畏,心中雖有疑惑卻不敢當面問。

不管別人心裡怎麼想,大牛又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往反方向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