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祿的眼中迸出一絲寒光:“你聽錯了!”他一字一句,“你什麼都沒聽見,……明白麼?”

阿柳後退了兩步,聲音哽咽:“我不明白,我要問清楚,我必須問清楚!”

“你有什麼必須要問清楚的?!”

阿柳兩眼含淚道:“當年公孫家慘遭滅門,跟你有沒有關系?”

李祿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像墜落了星辰的夜空般黯淡下來,但只是瞬間,那片深淵再次燃起了一片燎原的火焰:“你想我怎麼答你?”

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阿柳靜靜地望著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聲道:“我想你說不是你。”

李祿的神情忽然變得很痛苦:“……那就別再問了,好麼?”

阿柳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她呆呆地望著李祿。半晌,忽然猛地沖上去對李祿又打又咬,失聲慟哭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親、我姑姑!是你害死了我公孫滿門!是不是?”

李祿眼裡的火焰彷彿在燒他自己一般煎熬,他死死抓住阿柳亂打的手腕,悽聲道:“不錯!是我!”

阿柳卻像根本聽不見他的話了,哭得聲嘶力竭,他眼見阿柳悲痛欲絕,瘋了似的將她抱在懷裡:“柳兒,別逼我,我真的不想傷害你!是我錯了,把過去都忘了好嗎,我會用一生來彌補你,讓你……”

阿柳猛地推開李祿,狠狠一掌扇在了他臉上,顫聲道:“你怎麼能對我說這種話?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死也不能原諒你!”

李祿捂著被阿柳扇得發紅的臉,無聲地望著她。

阿柳雙手捂面,哭得喘不上氣,心像被刀割一樣絞痛。許久,她緩緩抬起頭,悽然望著他喃喃道:“為什麼是你?我本來……我曾想的是……”

她沒有說下去,卻忽然目光驟厲,轉身飛撲到房間的一角,伸手就將牆上掛著的寶劍取了下來,拔劍出鞘,反身就向李祿刺去。

李祿急忙側身向旁閃去。

就在這時,暖香閣的大門忽然被人撞開,孫倌帶人闖了進來,怒喝道:“保護王爺!”

他話音剛落,一隻紅纓飛鏢就從人群中射出,直沖阿柳飛去,但阿柳此時如離弦的箭,已經收不住腳,整個身體向著那飛鏢栽了下去。

李祿猛地瞪大了眼睛,撕聲道:“柳兒———!”

就在阿柳絕望地閉上眼,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時,忽聽四下裡一片驚呼聲:“……王爺!王爺!”

她睜開眼,看見李祿擋在自己身前,那隻紅纓飛鏢深深地紮在他胸口。他的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劇烈地喘息著,劇烈到就好像他的生命隨時都會忽然在某一聲沉重的喘息之後戛然而止。

像一片飄零的枯葉,他緩緩倒在地上,咳出滿身滿手殷紅的鮮血,那紅色在蒼白且冰冷的地上,紅得觸目驚心。

祿王府的人如浪潮般湧入暖春閣。

孫倌心痛地扶著李祿,怒聲道:“來人!把柳如煙押入死牢!”

李祿想阻止,但已經說不出話。

人聲遠去。

他輕輕合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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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暮東山在金水渡的客棧裡打跑了郝氏兄弟後,沒過幾日,花晴的病也徹底地好了。

在她養病的這些天裡,李瑢衣不解帶地在床邊照顧。期間兩人敞開心扉,秉燭夜話,推心置腹地把心裡面的話都坦誠地說了出來,最後果不其然地將一切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金貴對這兩人小孩子吵架般的分分合合早已見怪不怪,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就叫“越打越好、一個沒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