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海賣了四海藥鋪,換了一大筆錢,去追秀紅了。

臨行前他給楊五留了句話:“我打聽出來,秀紅回了她老家。我帶著這些錢去找她了。等找著了人,她想在哪,我就跟她在哪,可能就不回來了。但咱們是好兄弟,無論你什麼時候來找我,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有求必應。”

就這樣,趙四海也走了。

在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裡,阿柳和楊五的兩個好朋友接連離開了京城。

秀紅還住在錢糧衚衕的時候,阿柳心裡有事了,想找個貼心的人一起坐坐,第一個就會想起秀紅。那時兩個人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吃吃瓜子,隨便聊一聊,她都會覺得輕松很多。

現在秀紅走了,阿柳的心裡空落落的。

以前在瑢王府無事可做時也並不覺得多麼無趣,在院子裡轉一轉,走一走,很快就可以找到事情做。但自從秀紅走後,這幾日,她一想到跟秀紅從此天涯地角、相隔兩地,萬水千山的再見面不知是何時,心裡就分外地難過。

再加上現在已是隆冬,前日下了場雪,白雪皚皚之中不見一點碧綠鮮紅的顏色,這種冬日的沉寂讓人覺得愈加孤單。

這日,阿柳披著一件紅梅色的披風,坐在長廊的木凳子上,靠著廊柱,手中捧著個暖爐看不遠處三三兩兩的松樹。

偶爾有一陣微風吹過,松枝載不住上面厚厚的積雪,雪塊連著細細的粉末狀碎雪從枝頭上掉下來,悶悶地陷入地上的雪裡,沒有一點聲息,只把枝頭那發老的綠色露出一塊來。

阿柳靜坐著,看了許久,腦子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看到後來,白晃晃的雪映得眼睛都有些發花,腿也麻了,才站起身來往屋裡走去。

走了兩步,她又不想進去了,覺得那一小方天地更是悶人,便站在門口想能去哪裡、做些什麼?

這麼想了一會兒,忽然想到天香樓裡還有些秀紅的東西沒人給她收拾,不如自己去整理好,這樣哪天她回來了,還能交還給她。

想到還有這件事可以做,阿柳的心情頓時舒暢起來。

她立刻回到房裡,換了身輕便的衣服,交代春香和採菊說她有事要回天香樓一趟。然後按照楊五教的方法把易容卸了,趁人不備,匆匆地就離開了瑢王府。

阿柳有段日子沒有出過瑢王府了,走在繁華的老街上,她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才發覺連日來的鬱郁寡歡多半是與終日悶在王府裡有關。

就這樣帶走帶想的,很快就回了天香樓。

她一腳剛邁進門檻,就看見老鴇背對著門口,正靠在門框上跟賬房申先生嘰裡呱啦地說話,申先生正巧抬起頭,目光越過老鴇的肩膀看見了阿柳,一瞬間稍有些詫異的神色,卻沒有說話,只是沖著阿柳望。

老鴇說了兩句,發現申先生心不在焉,眼睛瞧的好像也不是自己,便順著他目光一轉身。

阿柳正好走到了跟前來,喚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

老鴇的神色頗有些意外,轉眼又變得極其興奮。她伸手揪住阿柳纖細的手腕,一把夾在她的胳膊下,拽著阿柳走到一旁,聲音中透著驚喜道:“如煙你可回來了!這一次還走不走?”

“我回來看看,還回去的。”

老鴇聽罷把阿柳的手腕使勁夾得更緊了:“那你也得在這兒多呆呆再走,你這麼久不回來,知不知道媽媽有多惦記你!”

阿柳低了頭,輕聲道:“是。”

老鴇死拉著阿柳不鬆手,伸長了脖子對後面嚷道:“來個人,把如煙帶回房去。”她聲音震天響,後院很快跑來個五大三粗的壯漢。

阿柳一看是平時給天香樓看門的打手,心裡一驚:“媽媽怎麼把這人叫來了?”連忙問道,“彩月呢?叫彩月來就行了。”

老鴇笑道:“彩月出去了,現在沒人手,就他吧。”拍了拍阿柳的手,同時給那壯漢遞了個眼色。

阿柳不願意跟那人上樓,抓著老鴇道:“媽媽,我回來是給秀紅收拾東西的,先不回房。秀紅的東西放在哪裡了?直接帶我去吧。”

老鴇卻道:“收拾東西好說,我找來給你送上去。你先歇歇,喝喝茶。”邊說邊推搡著把阿柳往樓上趕。

阿柳無法,只好往樓上走,邊走邊回頭囑咐道:“媽媽可千萬別忘了,我在房裡等著。”老鴇連聲答應。

等阿柳進了房,那打手就留在了門口站定,老鴇轉身立刻換了個臉色,沉著臉叫來個小廝悄聲道:“快去,通知祿王府的人,就說如煙迴天香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