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聽了眉頭又皺了起來:“要說瞭解朕和瑢親王的語言動作,那就只能是宮女或太監了。但他們又有什麼膽魄去做這樣危險的事,只怕還要壞事。”

孔德音道:“朝中的官員裡,武將大多在軍中,難以得見龍顏,不瞭解聖上;文官雖然日日與聖上想見,卻不能算了解聖上,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會武功。”

李瑁著急地說道:“辦法都想出來了,難道找個人還找不出來了麼?”

他話音剛落,乾陽殿外忽然響起了一個脆生生的女聲:“皇上,我去!”

李瑁、孔德音和花武順聲望去,就見花晴端端正正地站在大殿外,一身水紅色羅裙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鮮亮。

花晴也不等李瑁傳她,抬腳就邁進乾陽殿又高又厚的門檻,徑直走到大殿上,給李瑁叩首請了個安,雙手扶地說道:“孔大人說的那三點,花晴都符合!懇請皇上允許,讓我去送贖金,救出我夫李瑢!”

李瑁還沒說話,花武已經忍不住在旁怒聲斥責道:“我讓你在殿外等著,你跑進來做什麼!”

花晴轉過身,毫無退意地瞧著花武:“爹,女兒是認真的,我要去救他!”

“胡鬧!你一個女兒家跑到土匪窩去,像什麼話!”

“被抓走的是我丈夫,我不放心別人去。要是那人一不小心露出馬腳,第一個沒命的就是李瑢啊!”花晴說著,忽然提著裙子站起身來,往李瑁面前走了幾步:“皇上,剛才孔大人說要能模仿皇上、還要了解瑢親王,試問還有哪個比我更合適?最重要的是李瑢是我丈夫,我比誰都掛心他,因此我必然十二分的小心。光是這份初衷,難道就不比別人強出許多?”

花武嗔怒道:“你以為凡事光有好的初衷便能成事嗎?”

花晴急得滿臉通紅,力爭道:“我跟爹比雖然還差得遠,但我自小跟爹習武,虎父無犬子,對付一幫山賊野夫我還不怕!”

李瑁見花晴心急如焚的樣子,倒有些意外。他不等花武再說話,瞧花晴說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放眼朝中,朕找不到第二個人比你更合適了。只是你現在的表現可跟之前太不相同了。你既然像你說的這樣在意瑢親王,之前卻又為何對他大打出手,而且險些連朕也一塊打了呢?”

李瑁那日在瑢王府上捱了花晴一頓暴打,但礙於面子覺得皇上被打說出去不好聽,於是加了“險些”兩個字。

但花武聽見卻大驚失色,急忙俯身跪倒謝罪道:“臣有罪!教女無方,險些傷了聖上,臣這就把她綁回去,好好教訓她!”

花晴在這件事上不佔理,只好低頭不吭聲。

李瑁擺手道:“行了行了,朕就是點醒她。”他因為之前被花晴打的事心裡一直憋著口氣,如今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所以動了點小心思揶揄了花晴一番。

但笑話完花晴,李瑁仔細一想,倒覺得花晴確實是假冒自己的不二人選:自己平日跟李瑢廝混一處,要論誰能將二人的性格和言語動作學得出神入化,除了她怕沒別人了,更何況她作為花武的女兒,身手也確實很好。

想到這裡,李瑁於是對花武道:“既然她堅持要去,就讓她去吧。”

花武見皇上都點了頭,只好不再說話,俯身領旨。

孔德音這時忽然問李瑁道:“聖上方才提到土匪還要賣身契,請問那是個什麼東西?”

李瑁一聽,頓時神情尷尬,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朕怎麼知道他們胡說些什麼?都散了散了!”說完站起身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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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

春和園,麗景軒。

涼亭邊一片綠油油的竹林,清風拂過,細密的竹葉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輕響。日薄西山,殘陽的餘紅灑在涼亭的一角,像一層水紅色的薄霧,不肯褪去。

涼亭中站著的人眺望著西山的落日,一動不動,彷彿融到了那一抹餘霞中,直到一陣微涼的晚風吹過,他忽然輕輕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