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西跟梁玉逛完街就各回各家,原本只是給梁玉挑衣服,後面就被梁玉帶著也買了幾件,她提著兩個紙袋慢慢從公寓樓下走上來。

七樓還有一間公寓沒租出去,目前就她一個住戶,兩間公寓之間的走廊距離還挺大,樓道也敞亮。

剛回完梁玉發來已到家的訊息,蘇唯西便把手機放進包裡,已經走出樓道口,準備拿鑰匙去開門,可是還沒往家門口走幾步,她抬頭就瞧見了蕭聞言,整個人就愣住了。

蕭聞言斜斜地靠牆站著,他本來就長得高,這一身裁剪合適的黑色西裝襯得他的身材更加頎長,那雙寡淡地桃花眼一轉,就落在蘇唯西驚慌失措的臉上,他緩緩直起背脊站好,身子側過來面對蘇唯西。

蘇唯西收緊手指,低下頭轉過身去假裝淡定地要走回樓道口,可蕭聞言突然開口叫她:“蕭唯西。”

聲音清淡得發緊,卻又帶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她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頭腦開始空白,只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但蕭聞言又喊:“唯西,你還想跑到哪裡去?”

蘇唯西愣住,便定在了原地,雙腿跟綁上兩大顆石頭一樣沒辦法邁開,她也不知道轉身以後要去哪兒,兩年多沒見到的人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喊著她的名字,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想再次松開手,可是他是蕭聞言啊。

蕭聞言見她沒動,便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把人給拉轉過來,順勢抱進懷裡:“就這麼不想見到我麼?”

手裡拿著的的紙袋掉在了地上,蘇唯西兩手僵在了空中,連呼吸都似乎忘記了,這是那個人的懷抱,曾經在她難過傷心或者快樂興奮的時候就擁有過,讓她偷偷地萬般眷戀過的......

蕭聞言用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唇角微微顫著問她:“為什麼不認我,你不聽我的話了嗎?”

蘇唯西的心在發顫,她緊緊抿住唇沒說話,眼裡霧氣橫生,鼻尖盡是眼前男人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不出聲,但你還是害怕我受傷,所以才提醒我有危險的對不對,”蕭聞言揉了揉她的頭發,“可是唯西,你現在卻這麼對我,你要我怎麼辦?”

“不用怎麼辦。”

蘇唯西緩緩抬起手抓緊他的衣角,攥得骨節泛白,終於壓著發顫的聲音開口,“你的話我已經沒理由要聽了,我不再姓蕭,你也不是我的哥哥,早就不是了。”

“那又如何,過去的十八年難道是假的麼?”蕭聞言的語氣平添了幾分質問的意味。

“難道不是麼?”蘇唯西咬了咬唇反問他。

蕭聞言微微一愣,撐開她的肩膀,垂著眼眸望她,有些難以置信。

蘇唯西眨了下眼,淚珠順著臉頰淌下來,她又繼續說:“住了十八年的家不是我的家,喊了十八年的親人不是我的親人,而我的親生母親做著情人,我是她跟別人的私生女,蕭叔叔還因為我進了醫院的急救室,原本讓我感到溫暖和快樂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就把我丟掉了,我努力想得到你母親的認可,最後卻被當做乞丐一樣趕出來,我們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繫了,我不想再跟過去有什麼牽扯……”

沒等蘇唯西說完,蕭聞言的那雙眸子陡然轉冰,捏住蘇唯西的雙肩往前走了幾步,蘇唯西的呼吸不由得一滯,驚詫地抬頭望他,後背便抵在了牆上。

他一手抓住蘇唯西的手腕扣在腰後,蘇唯西掙紮了兩下,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他已然用另外一隻手拉開了她的外衣,裡面穿的是一件黑色的v領毛衣。

蕭聞言的手忽然頓了一下,而後緩緩往下挑開衣領,那雙桃花眼眸色極深,瞧見鎖骨那裡還印著一對紅色的麋鹿角的時候,他便是笑了起來,目光帶著一抹澀然,“好一個不想有牽扯,你要不想有任何牽扯,這裡怎麼會有跟我的唯西一模一樣的刺青?又為什麼在短短幾個月裡再次把名字改回來,你說啊,哪怕是你讓我識趣的滾開,我都接受,從此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你。”

蘇唯西腿一軟,整個人靠住冰冷的牆壁,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倏地靜止了,只有兩人漸漸放緩的呼吸聲,她看著蕭聞言的眼睛,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

記得當初有刺青想法的先是蕭聞言,那時候他們一個是單純天真的初中生,一個是不羈浪蕩的混少年,少年在外面玩慣了就想著在小臂上紋個左青龍右白虎什麼的應該特別拉風,他在幾只霸氣十足的動物形狀之間猶豫不決,蘇唯西就被他拉到紋身館裡去挑。

不過那些虎啊豹啊蘇唯西都看不上,最後挑了一對黑色的麋鹿角,但蕭聞言又不太喜歡,可畢竟是自家妹妹的眼光,他又狠不下心拒絕。

後來也不知道兩人爭了什麼,大意就是蘇唯西被蕭聞言口頭威脅,也讓她紋個一模一樣的,不然就告狀,那時的蘇唯西是個聽話乖巧的學生,又是第一次被蕭聞言帶來這種地方,要被家裡知道,她肯定又要被母親說教了,於是只好答應,蕭聞言就跟技師商量了一下把顏色換成紅的,紋的部位換成鎖骨。

結束之後兩人出來,蘇唯西疼得眼淚嘩嘩轉,不想跟蕭聞言說話,蕭聞言怕她真的生氣,心裡也著急,就把衣袖拉開,露出手臂說:“要不你咬我一口,別哭了,嗯?”

蘇唯西看他一眼,直接把人拉下來,在他左邊鎖骨上狠咬了一下,紅通通的兩排整齊牙印。

“哎!咬那麼狠,蕭唯西你屬狗的吧!”蕭聞言疼得哇哇大叫,也揪住她往同樣的地方咬一口……

再回來說,蕭聞言已然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蘇唯西先把衣服拿去房間裡放好,出來的時候見蕭聞言正在翻她擱在白色木質茶幾上的一些攝影雜志教程。

她站在門那裡望著蕭聞言,知道他看書的時候喜歡疊著雙腿,靠著沙發背把書擱在膝蓋上翻閱,眼眸垂著,右手食指會習慣性地一下一下敲打著書頁的右上角,動作細微,別人很難會發現。

還有那枚好看到晃眼的尾戒,在蕭聞言出國留學的時候,他們時而會影片聯系一下,她見過這枚尾戒,當時蕭聞言說還有條項鏈是另外半邊的麋鹿角,等他回家了就帶回來親自給她戴上,但是後來她就離開了蕭家,與蕭聞言斷了聯系。

許久未曾感受到的熟悉感湧了上來,做了她十八年哥哥的男人還是沒變啊。

也明明知道他一服軟低頭,蘇唯西就無法拒絕他,所以蘇唯西才會逃了兩次,但最後他還是選擇那麼做,他很清楚蘇唯西的脾氣秉性,很清楚他們之間的每一個習慣和默契,知道怎麼樣讓對方心軟。

即便是物是人非,但那些在長久時光中留下來的閃閃發亮的東西和品質仍舊存在著。

蘇唯西回神,覺得也不能就這樣待著,有點尷尬,就想問蕭聞言要不要喝點什麼,卻又犯了難,現在是要跟以前一樣喊他哥哥還是用其他的稱呼呢,總感覺喊什麼都不太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