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進屋,正瞧見夫妻倆對峙,眼中一抹嘲笑忽閃即逝。

“老三家的,這是幹啥?有啥事有給娘看病要緊,趕緊拿銀子出來去請張大夫……”江氏走過去拉著羅氏的手輕拍,火上澆油,“娘這病說來就來,可是嚇壞我們了,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二嫂和你四弟妹沒本事,娘這會兒可全仰仗你和老三……”

“老三,你個作死的,想疼死你親孃啊!你個有了媳婦忘了孃的不孝東西!”老太太的罵聲遠遠從正房傳來。

十一娘眸底一動,打量了眼江氏虛偽的笑臉,將目光拉到夏承和身上。

卻見,夏承和哀求的目光更甚,“她娘,就……”

羅氏握著鞋底的手驀然一緊,直直盯著夏承和,“她爹,你最近跟著二哥可是學到啥了?”

夏承和被羅氏的目光看的視線左右擺動,不敢直視,一張愁容哀聲,“沒、沒有,二哥最近在趕工,啥也沒教。”

江氏皺了皺眉,“老三家的,你整這個幹啥?孃的病還等著……”

“那你整日在地裡捯飭,我的嫁妝早沒了,咱家哪裡來的銀錢給娘請大夫?”羅氏低沉的嗓音帶著清冷,唇邊勾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卻讓夏承和張開的口蠕動了半響抱著頭蹲地上,語氣嗆然,“玉娘,那是我親孃,我咋能、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十一娘心底一寒,看向夏承和的眸中多了幾絲涼意,他這話是要定要給老太太請大夫了!

真是個愚蠢的孝子!

不說老太太那口響亮的罵聲聽不出半點病後的虛弱模樣,但說老太太這麼多年手裡攥了多少銀子!二房、四房賺的銀子多數上繳,她自己也有一些嫁妝田,手裡什麼時候斷過銀子?

再說二房,二伯夏承安雖是個憨厚的漢子,卻擋不住娶了個事事不落人後、精打細算的媳婦——江氏,說江氏手裡沒有幾兩銀子,打死她她都不信;再說四房,四叔夏承樂本身就是個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人,他與老太太相比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到他手裡的銀錢更別想再見第二面,再加上一個能說會道、圓滑老道的媳婦黃氏,他們手裡若說沒藏銀子,那好比聽到老太太會疼孫女一樣讓人可笑!

“玉娘……”

眼看夏承和就要張口要銀子,羅氏氣的身子一晃,趔趄一步,夏承和慌忙去扶,被羅氏一巴掌開啟,江氏也伸出手,卻沒真去扶,只假惺惺的笑,“老三家的,你可不能因這生老三的氣,他是個孝子!咱全村人都知道……”

“娘!”

十一娘再顧不得裝睡,掀開被子跳到地上扶起羅氏,羅氏扭頭看女兒,嘴唇已是咬的發白!眸光脆弱而倔強。

十一娘心頭一把怒火熊熊燃起,將羅氏小心扶到炕邊坐下,雙眸危險一眯,臉色驟冷,抬頭就問,“二伯孃,奶得的是啥病?”

江氏正數落的痛快,準備將連著一段時間攢的憋悶之氣一塊發洩了,冷不防被十一娘打斷,有些不高興,“你奶說她心口疼,你說是啥病?”

“十一娘,快上炕,地上冷,你病還沒好,好好歇著。你奶的事我、和你爹跟你二伯孃說。”羅氏半道停頓了一下,顯是顧忌十一孃的心情。

卻不知十一娘早將夏承和與她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心下對夏承和很是失望。

十一娘聽話的上了炕,卻不躺被窩,而是拿了自己的小棉襖,悉悉索索穿了起來,羅氏想攔,十一娘扁了扁嘴,一臉委屈,不看她,卻看向夏承和,期期艾艾的叫了聲,“爹,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