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屋,老大夏承平持著一本書湊在火盆旁,聽到正屋的動靜蹙了蹙眉,嘆著氣道,“在家裡就是不得安生,讓我怎麼靜下心來讀書!”

趙氏抬頭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你娘啥性子你還不知道?在家裡能安生……嗤,不如做夢來的現實。”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說話要注意!啥啥啥的,丟不丟身份!”夏承平擰眉,將書“啪”的扔到桌子上。

趙氏一怔,仔細回味了一番自己的話,丟了手中正收拾的東西,拿了火鉗往盆裡放了兩塊炭,笑道,“是,妾身說錯話了,老爺教訓的是。”

說完,眼巴巴的去瞧夏承平。

夏承平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東西可收拾好了?”

“是,收拾好了,咱們是現下就走還是等吃過早飯?”趙氏雙手放在腹部膝蓋微微彎曲下蹲,夏承平更滿意的露出笑容,伸手將趙氏扶起來,很是情真意切的拍了拍她的手,“夫人辛苦了,咱們與娘說一聲,用過早飯再出發。”

“是。”趙氏微笑,端的很是大家風範,“妾身瞧著娘備了四件,老爺看是否添減一二?”

夏承平頓足想了想,“四件不合規矩,讓娘再多備兩份出來,六數吉利大年也討個萬事祝順的好兆頭。”

趙氏挑了挑眉,“是。”

四郎與十娘相視無語。每日來這麼一場,十多年了,爹孃就不覺得煩?!

老太太心裡本就不痛快,一聽老大送給兒媳孃家的東西要多兩份,頓時忘記了老大童生的身份,破口大罵,“……嫁進我們老夏家就是我們老夏家的人,整日往孃家拿東西!哪家教出來的‘好閨女’?我們老夏家伺候不起!嫌少就把自己當禮,回去就別回來了!”

夏承平抿著唇,臉色十分難看,趙氏委屈的望著夏承平,眼底流瀉出不屑。

夏芳菲忙去拉老太太的胳膊,“娘,你說啥呢?”

“我……我說啥了?”老太太瞧出大兒子陰沉的臉色,也很委屈,嘴裡嘀咕,“娶了媳婦忘了娘,不知道向著自己家,胳膊肘往外拐……”

夏承平的臉色越發難看,趙氏只冷冷看笑話。

“娘,趙氏進門為我們夏家生兒育女,生下嫡子長孫,操持家務讓兒子無後顧之憂讀書,居功甚高。四件禮品怎麼能夠?最少也得六件。爹,若讓人知道兒子堂堂一個童生送給岳家的年禮只有四件,可不是要笑話兒子不懂禮數了嗎?”夏承平臨窗而立,酷似夏老爺子的面容很是俊朗,卻因帶了怒氣而多了一分厲色。

夏老爺子狠狠抽了口煙,在騰起的煙霧裡手一翻,將煙槍砸在炕上的小桌子上,“把給大姑娘留的那四份裡抽出兩份給老大家的。”

“你休想!”聞言,老太太一蹦三尺高!調轉槍頭對準趙氏,“老大家的!你自嫁進我家就是童生娘子,我啥時候使喚過你?你黑了良心的攛掇我兒子跟我生分!看我不休了你……”

“行了!”夏老爺子大掌拍上桌子,一巴掌沒響,又接連拍了兩下,最後臉有些扭曲瞪老太太,“讓你拿就拿,哪那麼多廢話?!再多說一句,就帶著你那些破爛滾回你孃家去!”

老太太一怔,顯然沒想到夏老爺子會因為兩件東西要休了她,待反應過來,撲到炕上就去撓夏老爺子,嗷嗷大叫,“你個老不死的,你敢休我?休了我你好去找個小的風流快活是吧?你個不要臉的,也不瞧瞧你那東西還管不管用……”

“你胡說些啥?還不鬆手……”夏老爺子躲閃不及,被抓個正著,一張老臉上頓時起了幾道紅印子。

夏承平漲的臉通紅,捏著袖子低叫,“汙言穢語……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夏芳菲又羞又怒,深覺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偷偷去拿了娘放在角落裡的東西,取了兩分出來遞給趙氏,“大嫂,東西在這,時辰不早了,你和大哥侄子侄女們快去吧。”

趙氏去看炕上打成一團的老太太和夏老爺子,抿了唇想笑,耳邊突響起丈夫的咳嗽聲,忙垂了頭,接過夏芳菲遞過來的東西,道:“多謝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