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二小姐回神,朝她淡淡一笑,“你來了。”

“小姐……”青衣將要說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斟酌道,“您今日不該與夫人那樣說話,也不該……說那樣的話……夫人總歸是您的孃親,您的話夫人聽了不高興,您自己也心裡難受,小姐又是何苦?”

夙二小姐笑看青衣,拉下她放在自己額間的柔荑,柔若凝脂的手背上有著兩道猙獰的大傷疤,深的似要將手一分為二。

青衣慌忙要把手拽回來,卻被看似柔弱的夙二小姐緊緊抓住,來回摩挲……

片刻,一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青衣手背的那道溝壑上,接著,便是一二三四五六說不清的淚珠滾落,“青衣,還疼嗎?”

青衣瞬間紅了眼睛,“小姐,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是我連累了你……和紅衣。”夙二小姐面露悽然之笑,“總以為能護你們一二,卻連累你和紅衣……”

青衣連連搖頭,“與小姐無關,是……是我和紅衣姐姐命薄福淺……”

夙二小姐笑,“怎能與我無關?若不是我不夠小心,怎會輕易上了別人的當,害了紅衣一條命,連累你也差點丟了性命……”

提起死去的紅衣,青衣眼中的淚水再忍不住,撲簌而下,口中卻依然為自家小姐說著話,“是那姓楊的賤人耍詭計,想壞小姐清白,若不是紅衣姐姐舍了性命,死的就是小姐了!怎麼能怪小姐……”

夙二小姐看著青衣,許久沒有說話……

“紅衣……紅衣……”不知過了多久,夙二小姐低低的念著,半響,她抬頭對青衣一笑,精緻的五官有著病態的美,眸底卻有一抹亮光,透著絕然,“華哥兒回來了,爹孃和兩個哥哥不知道會出什麼……當年我年幼,不諳世事,也力所不及,如今,少不得要盡力護著華哥兒了!”

青衣駭然的瞪著夙二小姐,半響語不成句,“小、小姐……”

“都說權貴門裡無干淨之地,我身處其中,又怎會乾淨?”夙二小姐淡淡一笑,雙眸卻漂亮的如同深夜照明的北極星,她笑看青衣,“我們主僕一場,我已是身陷囫圇,顧不得你,你若願意,我……”

“我不願意!奴婢不願意!”青衣忽然捂住耳朵,連連搖頭,“奴婢不願意!”

“青衣……”

夙二小姐開口想勸,青衣卻放下了手,抬袖抹了自己臉上的淚,拎裙跪地,夙二小姐忙去扶,卻被青衣拂開,頭重重磕在腳踏板上,“小姐!奴婢六歲進府就一直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待奴婢沒二話說!奴婢與紅衣姐姐一起發過誓,便是死也是要死在小姐身邊!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意,但奴婢也有自己的心意!小姐想做什麼,奴婢一句也不問,但小姐想攆奴婢走,不如直接賜奴婢三尺白綾,奴婢即刻回屋去追紅衣姐姐……”

說的絕然絲毫不若夙二小姐。

夙二小姐看著青衣,竟噙著淚突然笑了,“難怪紅衣說,什麼樣的主子教什麼樣的奴才……”

青衣似也想起紅衣叉腰怒罵楊閣老孫女的場景,破涕為笑。

……

夙重華從宗祠出來,與夙扶雨父子三人告辭,被夙重榮攔住。

“眼看已中午,怎麼也得先用過飯再提走,不然,給別人知道,還當我們忠勤侯府不會待客……”

到底誰才是客?

夙重華看向夙重榮意味深長的眼神,淡淡一笑,“叨擾了。”

夙重華從善如流應下,懶得與他做口舌之爭。

他的反應倒讓夙扶雨父子三人略感驚訝,夙重耀冷冷一笑,刺探道,“叨什麼擾?說起來三弟也是忠勤候府的人……”

他還要說什麼,被夙重榮笑著打斷,“大哥說的是,三弟,你太見外了。”

夙重耀就陰鷙的看了夙重榮一眼。

夙扶雨蹙眉,狠狠瞪了夙重耀一眼,笑著對夙重華道,“賢侄,走,二叔帶你去聽雪堂,你二嬸子一準兒準備好了午飯在等著我們……”

似在印證他的話,他話聲甫落,不遠處就飛快跑來一家丁,笑著道,“侯爺,夫人在水榭備了午飯,讓小的來看看侯爺與大爺、二爺、三爺這邊可忙完?忙完的話這會兒過去,菜剛好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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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扶雨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引夙重華往水榭而去。

夙重耀落後幾步,嘲弄的盯著夙重榮,“老二,你可真夠賣力的,就不怕那小雜種奪了忠勤侯府?”

“大哥,你太浮躁了!”夙重榮淡淡看著他,“先不說這府邸和爵位本就是屬於夙重華的,你以為你跟他對峙幾句就能得什麼好處?”

夙重耀的臉色便有幾分難看,夙重榮似未看到,依舊道,“大哥還是好好靜下心來,小心行事,莫要壞了我和爹的大事,免得到時丟了忠勤侯府和爵位,大哥卻要回頭找我和爹算賬!”

話落,也不去管夙重耀殺人的目光,徑直快步跟到了夙扶雨身後,與夙重華說著府裡這麼多年的變化。

他們要去的水榭原名汀蘭水榭,是夙思岫最喜愛的一處,每每到夏日,她總會拖著爹孃住在水榭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