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瞬間冷了眸子,白嫩的手掌嘭的一聲打在棗紅色的圓桌上,驚起桌上茶盞的顫抖。

“十一小姐?”有小丫鬟探頭,看到十一娘臉色不好,上前問候。

十一娘朝那小丫鬟笑了笑,“許是昨晚沒睡好,你去小花園尋了莫三小姐去大小姐房裡,我這裡再找個人在外面守著,有人來找就說我睡上半個時辰。”

那小丫鬟看了看天色,笑著屈膝應,“是。”

十一娘拿著信轉去內室。

江淮偏南,氣候宜人,與清水每家每戶的大炕不同,江淮人喜歡床,羅漢床、拔步床、架子床、美人榻各種各樣的,怎麼舒服怎麼來。

元娘喜歡拔步床,她卻喜歡美人榻。

靠在臨窗處,軟軟的往上面一躺,合上眼還能聽到風在耳邊嬉笑的聲音,什麼煩心事都能消去。

這間房間,她特意放了一架美人榻,就在臨窗處。

十一娘深吸一口氣躺在美人榻上,又不由失笑起來,什麼時候她的耐心這樣少了?

老宅這些人禍害他們三房已久,說白了是欺軟怕硬,看準了爹孃都是懂禮知孝的老好人,才這般作踐他們。

如今,爹孃對老宅人的本質都看了透徹,娘對待老宅的事上雖然還看爹的眼色,但明顯的,爹若做的不對,娘會二話不說直接站在她們姐妹的立場上,將爹拋到一邊去!

而爹,在經過夏紅霞唆使女兒偷了範師傅等人的賣身契後,對老宅的容忍也到了一個極限……

如今,正是動手的好時機呢。

十一孃的唇角勾起笑意,拿起信,將最後一點內容看完……

因當時是大白天,研夏與繪春都不好動手,只隔空點了喬老太太的穴,一人一個以看病的名義把她架出了洋槐衚衕。

老太太被這一嚇,好一陣子沒敢來鬧騰。

洋槐衚衕有不知道這一家人的鄰居自此後就對夏承和與羅氏指指點點,八娘氣不過,叉著腰在洋槐衚衕大罵了一通,所說不過是老宅的人怎麼作踐他們一家,老宅有吃有喝看他們有點什麼就來搶,他們瞞著點有什麼不對。

但這話不過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有覺得夏承和一家沒做錯的,也有那覺得他們就是為富不仁不顧爹孃家人死活的,見面就要嘲諷兩句,八娘為此沒少與那人家的小子打架!

那家的鄰居勸了那家太太幾句,被那家太太不識好歹的連鄰居也跟著罵了,鄰居氣的無法,索性不管了。

羅氏聽到訊息,特意備了禮物去那家鄰居家說了半天話,很是一番感謝那鄰居為他們家說話,還害他們家受了委屈。

兩家倒是撇開那不識好歹的人家,慢慢親近起來。那家太太不時過來與羅氏窩在一起說些繡花裁衣的事,鎮上哪裡出了好東西也相約了去看。因那家太太原先在大家裡當過大丫鬟,對內宅的事知道的不少,與羅氏相熟後得知二孃嫁的是有功名的學子,便熱心的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規矩禮數全交給了二孃。

那家太太還想把八娘定給他們家的獨生兒子,偏八娘跟著研夏學了時候的功夫,那家的兒子也會些拳腳功夫,倆人一見面必飛沙走石……

看到末尾,十一娘忍不住輕笑,以八孃的性格若碰到另外一個脾性相近的,說不得兩人還真是會‘以武交友’……

十一娘捏著信,本是微閤眼享受午時前的暖陽,不覺竟睡著了。

紅漆木的窗上覆著透氣的白紗,隨風輕輕晃動,拂過十一娘搭在美人榻上的白皙手指。十一孃的滿頭青絲鋪散在美人榻上,插梳上的流蘇清靈靈的碰撞著,聲音如樂器敲擊,悅耳動聽。

薛燁尋來時,正看到十一娘那張恬靜的睡顏,一張略顯冰冷的如玉面龐緩緩消融,黑且深徹的雙眸亮若星子,眸底就不可自抑的流淌出笑意來,他俯身輕喚,“十一娘……十一娘,要吃午飯了……”

十一娘卻嘟起了嘴,搖了搖頭。

薛燁眸底的笑意就越發深沉起來,修長已出具男子骨感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輕輕撫上十一娘白嫩的臉頰,“十一娘,快醒醒……”

風捲起十一娘耳邊一縷長髮忽然纏上薛燁的手指,末梢在十一娘臉上胡亂撓著,十一娘似感覺到了頭髮在臉上的麻癢,伸手攥著了頭髮。

薛燁嚇的大氣不敢出一聲,好半響,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小心抽了手,去尋了一床薄被,為十一娘蓋上。

薛燁的目光落在十一娘身上足有一刻鐘,直到外面傳來丫鬟的腳步聲,才轉身出去,吩咐丫鬟道,“十一小姐還在睡,不用叫醒她。”

丫鬟看了屋內一眼,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