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互相安慰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十一娘閉著眼睛,卻怎麼都睡不著。

第二日,一家人剛吃過早飯,宋顏找上門來,眸底的涼薄光芒淡而輕,“十一姑娘,能談談嗎?”

“宋公子找我家十一娘有啥事兒?”羅氏將十一娘往旁邊拉了拉,她可沒少從宋泱嘴裡聽宋顏的事,一個只念奶孃不記生母的人,她可不放心讓閨女與他一個人待著。

“她爹,還不請宋公子坐下喝茶。”

十一娘哭笑不得,她娘竟然院子都不想讓人家進。

偏夏承和沒摸清狀況,疑惑的看了宋顏一眼,“這……泱姐兒的哥哥,請去院裡……”

羅氏眼一瞪,“宋公子忙,哪裡有時間再去堂屋,就在這大廳……”

眼瞅著自家娘把宋顏看成了要戳小雞的老鷹,化身老母雞要啄人,十一娘忙拉住羅氏,“娘,宋公子來找我是為點心配方的事。”

“是嗎?”羅氏蹙眉。

十一娘肯定的點了點頭。側頭朝宋顏道,“宋公子,抱歉,我家的點心配方不賣,您請回。”

說著,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一邊與羅氏和夏承和道,“爹、娘,我送送宋公子。”

宋顏唇角勾了抹笑,朝羅氏與夏承和作揖告辭,行到門外不遠處,頓足,“十一姑娘,有話還請直說。”

“我什麼時候藏著掖著了?”十一娘抬頭,看宋顏。“我早說過讓你看好你的下人!看在宋泱的面子上,這次我讓你自己動手處理,再有下次,我……”

“少爺!”不遠處,一身玄色長袍的男子抹汗而來,將手裡的紙條遞過去,“雲州府出事了,剛接到飛鴿傳書……十一姑娘?”

“梅掌櫃,好久不見。”十一娘笑。

前不久他還來討過方子,哪裡好久不見了?

梅岸笑著作揖,“好久不見。”

宋顏的臉色驀然大變,將紙條攥入掌心,直視梅岸,“何時發生的事?可有證據?”

梅岸看了十一娘一眼,宋顏也掃了十一娘一眼,眉頭微蹙,道,“無妨,此事多少與十一姑娘有牽連,她聽一下也無妨。”

“是。”梅岸不再遲疑,“魏砂早在幾月前就收了別人的好處,將咱們運到雲州府的好米糧囤起,悄悄賣給了外地一個商人,銀子收了自己腰包,鋪子裡賣的……全是用油洗過的陳年發黴的米!上次收到雲州府那邊的訊息,屬下本想親自去走一遭,恰好那時少爺說讓屬下試探魏砂,所以……”

“所以,他這次明知官府有令,依然故技重施,將百姓的好米脫皮後給換成了發黴的米?”宋顏的聲音帶著令人發毛的笑意。

“是。”梅岸垂頭。

宋顏卻真的笑了,“好,很好。我正顧念往日情分,他倒給了我處置他的好藉口。趕回老家,永遠不許回來雲州府清水鎮,十一姑娘以為如何?”

十一娘聳肩,“你的下人你做主。”

不等宋顏再說什麼,十一娘轉身回店。

宋顏唇邊的笑瞬間收起,轉過身,往回走,“你回去收拾一下,吃過午飯我們一起去雲州府。”

梅岸應聲,“是。”

“百姓咋了幾家鋪子?”

“宏生路上的兩家,正安路上一家,城北兩家,城東三家,一共八家。”梅岸邊走邊說。

宋顏眉頭蹙緊,眸底涼意森森,“他可真不閒著。一共損失多少?”

“初步預估,十萬兩。”梅岸低著頭,不敢說要不是有少爺罩著寵著,魏砂他敢這麼肆無忌憚嗎?

宋顏腳步一頓,再次抬起,“讓他在牢裡呆上十天,誰也不許探監,知府那裡也不用去知會。”

梅岸挑眉,暗爽,琢磨著他是不是悄悄去一趟牢房,賄賂點銀子讓牢房裡的人好好的“伺候伺候”魏爺!

宋顏回到宋宅,剛吩咐了丫頭去收拾貼身衣物,何嬤嬤就哭進了門,噗通一聲跪在宋顏腳下,“少爺,魏砂只是一時糊塗,您可要救救他啊……”

宋顏微微眯眼,掃了門外伺候的兩個小廝,房內正倒水的婢女一人一眼,笑著將何嬤嬤扶起來,“奶孃別急,訊息有過誇張,並沒這般嚴重。”

何嬤嬤是親眼看過訊息的,哪裡會信宋顏的安慰,只順勢起身坐到上首右側椅子上,抹著眼淚,“你也不用安慰我,他那點腦瓜子著實不夠用,想為少爺辦點事卻被人利用……”

利用?

生意場上,用錢打通的路子也叫路,他收了錢叫什麼利用?!

更何況,他將好米糧高價賣給別人,以陳年發黴的米以次充好,壞的是他們宋家賴以為繼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