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斯特的檔案在第三天送進了議政室,執政官們原本應該立即開會商討實施步驟,卻因為玄薇“突如其來”的病而有所耽擱,只得暫且封存。

至於事實——玄薇“臥病在床”兩天,也守了兩天監控,耐心地等待著那個間諜的出現。而她缺勤這兩天的所有政務,統統由剛複職的宰相蘇洛代為處理。

“既然都有監控……你這場裝病,真的不是趁機把政務都推給我,報複我這兩年的不辭而別?”

蘇洛抱臂站在她的床邊,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怎麼會?”玄薇仰躺看著天花板上的投影,掩嘴打了個哈欠,一本正經地胡謅道,“我是怕你離開得太久對國內的情況不太瞭解,特意讓了些鍛煉的機會給你。監控雖然會留下影片作證,但我們抓人終究要強調一個時效性,就得有人在這裡守著。”

蘇洛滿眼無奈地看著她,“那陛下守到人了?”

“沒有。”玄薇一個翻身坐了起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真的是奇了怪了……風聲已經放了出去,邊城的訊息又全面封鎖,按理說這個劇本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為什麼會沒有動作?”

她側頭望向蘇洛,兩只狐貍對視了一眼,一同沉下了眼神——他們漏算了什麼?

“守衛太過森嚴,他找不到機會?”

蘇洛搖了搖頭,“守衛的強度是我親自設計的,身為專業間諜如果連這些關卡都無法透過,他也不可能瞞著宮裡的監控系統將情報傳遞出去。再說,太過隨意的守衛只會讓他心生警惕。”

“我知道。”玄薇贊同地點點頭,轉而又沉思了片刻,“我已經讓黛茜把我即將康複的訊息放出去了,明天就能重新開始工作,今晚是他最後的動手機會,看他怎麼辦吧。”

“可如果連這樣都抓不到他呢?”蘇洛追問。

玄薇瞟了他一眼,“那就假戲真做。”

昨天的會議雖然包含了一部分演戲的成分,但所討論的議題也不算全無價值,她的發言也盡非虛假。經濟制裁雖然殘忍,但既然巴哈不給他們留活路,她也不會心慈手軟。必要的情況,她可能一併推出針對巴哈的移民政策,順勢離間巴哈的民心。

“在他躊躇甚至一心認定我們在試探他的時間裡,他的祖國因為他的袖手旁觀而蒙受巨大損失,他的上司會怎麼想?他自己又會怎麼想?”玄薇低頭剔了剔指甲,“如果他連玉石俱焚的決心都沒有,我就替他做了這個早日退出的決定。”

輕描淡寫的語氣,三言兩語間卻是步步緊逼,留給那個間諜的只有死路一條。

蘇洛盯著她看了一會,“你還是變了。”

“變怎麼?”玄薇盤著腿,撐起下巴回看他。

“更加像皇帝,倒是不怎麼像以前的你了。”蘇洛背對著她在床邊坐了下來,“這兩年,我確實不該丟下你一個人,你獨自承擔的責任太沉重了……”

玄薇笑出了聲,打斷他的話,“我登基已經快七年了,不變得更像皇帝還能變得像什麼?”她頓了頓,“但你後半句說的也沒錯,如果這兩年不是我一個人,我可能變得會沒有這麼快,將來可能會變得更快。”

沒有人可以一世英名,尤其是位高權重的人。

即使再努力地控制調節,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變成一名暴君。過猶不及,她越是重視這座帝國,將來因她毀掉的可能也就越多。反倒是蘇洛,以他隨波逐流的性格,撇去她這層理由,倒是能一直保持著客觀淡定,直到最後。

玄薇注視著蘇洛的背影,“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一個殘暴無道的皇帝,你卻依然清醒,你會怎麼做?”

蘇洛低笑了一聲,轉頭迎向她的目光,異色的眼眸熠熠生輝,“當然是陪著你一起墮落,我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被世人唾罵?”

玄薇閉上眼睛大笑起來。

笑聲漸弱,她將話題轉向了蘇洛這兩年的經歷,繼續挖掘巴哈帝國的弱點。兩個人守著監控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倒是聊了一整夜。

監視的結果,竟然仍是一無所獲。

玄薇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早早梳洗出門,趕到了還空無一人的議政室。她倒是不常來這間蘇洛、諾亞他們一起議事的辦公室,開啟保險櫃,那份計劃書果然還靜靜地躺在裡面。

“陛下?”凱撒第一個踏進辦公室,看見她居然在,驚訝地問出了聲,“你康複了?”

玄薇聳聳肩,“朕根本沒病。”

“沒病?可是瑟琳娜明明說……”

凱撒眉頭一擰,隨即動作一頓,前因後果一串好像悟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正待發作卻被玄薇一把勾住了脖頸,硬生生地把他還沒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

“乖啦,朕這不是一大早就來負荊請罪了麼?等人都齊了,朕一塊解釋,給朕一個面子嘛。”

玄薇強摁著他到邊上坐下,凱撒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她話說得倒是滿,他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兩人等了大半個小時,諾亞等人才陸續到了。蘇洛雖然早晨才和她分別,但執意開始工作前要洗澡換身衣服,倒是最晚到的一個。克萊斯特也帶著智囊團進了宮,加上諾亞他們的直系下屬,玄薇找來望風的斯泰茜和格羅佛,議政室裡倒也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