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黎夜光舉起自己的實習掛牌給他看,“你說我做策展人你就走,那我就不做策展人了唄。”

“我是不想看到你!”餘白怒吼。

黎夜光指了指站在她前面的三個人,天真燦爛地說:“那你選她們好了,我去其他部門實習,你也不容易見到我。”

“你真的不做策展人了?”以她的能力,就算失去姬川的投資,也可以去其他博物館重新開始,何至於要做實習生?

而且……策展人不是她的人生目標和終極夢想嗎?

黎夜光爽朗地一笑,“你的目的不就是毀掉我的事業嘛,那我做實習生不是更合你心意?” 她無畏的態度彷彿在嘲笑餘白對她的報複——她不在乎!

沁姐對黎夜光所知甚少,只知道她來藝源美術館一週就談下了東南展區,接著突然病假,病假後又突然離職,現在搖身一變又來應聘實習生,面試時沁姐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要實習生的崗位!如今見她和餘大師起了齟齬,沁姐連忙勸和,“餘大師,其他三位實習生也都很不錯,露露是美院大四的學生,論文剛參加了國際學術會議……”

餘白抬起手來,打斷沁姐的介紹,他的手緩緩落下,指向眼前的黎夜光,“就她了。”

“那另一個呢?”沁姐問。

餘白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不,就一個,她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

別說是沁姐,三個徒弟也全都愣住了,唯獨當事人黎夜光神色泰然。“好啊。”她笑眯眯地說,“餘大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餘白交給黎夜光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他剛剛臨摹完的線稿,足足四個平方,捲成畫卷也有兩米高。黎夜光雙手捧著線稿像根秤似的,小除遞給她一根粗銀針,餘白下達命令:“明天下午三點前,紮完譜子。”

“紮譜子是什麼?”黎夜光捏著針一頭霧水。

“連這個都不知道,那你來做實習生也不是很合格啊。”餘白嘲諷了一句。

黎夜光知道餘白四選一就是為了打擊報複,倒也不氣,小除好心提醒她:“紮譜子是要做粉本,把畫稿複寫上牆。”

“不是直接有複寫紙嗎?”黎夜光雖然不會修複壁畫,但她可是看過專業書的!

“複寫紙是現代做法,粉本是古代的做法,用針沿著畫稿的墨線紮上密集連續的小孔,再把畫稿覆在泥板牆上,然後用裝了色粉的小布兜沿著線條拍打,就可以把畫稿的輪廓漏上牆面,最後按照粉痕勾勒墨線。”小除指著畫稿對她說,“記得紮密一點,半厘米一個孔……”

“明明有簡便的方法,為什麼不用?”黎夜光粗略掃了一眼,《舞樂圖》的線條繁瑣密集,紮完估計眼睛就瞎了。

“用複寫紙的草稿線條不容易擦掉,會影響勾墨線……”小除才解釋一句,就被餘白打斷了,他俯看著黎夜光,神色狠厲地說:“你是來做實習助理的,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做不到,就走。”

黎夜光深吸一口氣,舉起手裡的銀針,“好,你想折磨我就折磨唄。”

“折磨你?”餘白哼了一聲,冷傲地轉身,“這本來就是正常工作,別以為自己有什麼特殊。”

“那為什麼非要明天完成?”黎夜光大喊一聲。

“因為泥板牆已經幹了,你不準時做完,就是耽誤進度。”餘白頭也不回地離開,不和她多說一句。

小除快步跟上餘白,小聲說:“餘隊,《舞樂圖》那麼大,一天時間是不可能紮完的。”

“我知道。”餘白挑了一下眉梢,“我是要她知難而退。”

她不是很厲害嗎,不是無所不能嗎,不是為了成功不擇手段嗎?他就偏要讓她知道,有些事是她耍盡心機也做不到的。

《舞樂圖》是,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