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光軟軟地靠在他懷裡,歪著頭看他,他一動不動的傻樣,讓她覺得他還是他。可餘白瘦了一些,幹淨的面孔平添了幾分堅毅,又讓她覺得他好像不是他了。

他確實不是以前的他了,自然也不會再上當了。

這樣的投懷太過熟悉,他明白自己又被她耍了。餘白羞憤地將她從懷裡推開,“你、你真是不害臊!大半夜來我家敲門,還自己撲過來……”

黎夜光聳聳肩,不以為然地說:“你在盧舍那寺就說我不害臊,難道你剛認識我啊?”

餘白的臉紅得發燙,好在夜深看不清,他冷著嗓音問:“你到底要說什麼?”

<101nove.博時,要我答應你一件事,是什麼事?”她突然舊事重提,餘白猝不及防一下愣住了。他當然記得自己當時要她答應的事是什麼,只是此刻物是人非,他的心狠狠一揪,別過臉去淡漠地說:“沒什麼事。”

“是……要我答應嫁給你嗎?”他走後黎夜光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了答案。

餘白沉默了,他不想承認,卻也無法撒謊。

“這話還作數嗎?”黎夜光望著他問,皎潔的月色下,她期許的眼眸亮若星辰,卻像錐子一樣紮進他心頭。

那是他曾經最純真、最懇切的願望,卻被她踐踏在地,他的真心、他的尊嚴都留在了那天的暴雨中,難道還能再被她踐踏一次嗎?

餘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譏諷地反問:“當初你想要我下山修壁畫,就願意親我、騙我。現在是為了能讓我參加臨摹展,連嫁給我都願意嗎?”

他天真的眉眼在此刻變得很冷,像蕭瑟的寒風,像億萬年不化的冰川,卻一點也不像餘白。曾經的餘白有著世間最純淨的眼眸,最質樸的笑,當然還有一顆最喜愛她的心,而如今,他是真的、真的,不會再喜歡她了。

“成功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重要到你用自己的終身幸福去換?還是對你來說,感情根本不重要,只是你用來欺騙人的手段,如果你這次要找的人不是我,是不是也可以對著別人投懷送抱,主動獻吻,以身相許?”

黎夜光眼底的星光倏然熄滅,她的指尖不可自控地顫抖起來,“你覺得我可以對別人投懷送抱?”

“你從沒有喜歡過我,就可以對我這樣,那對別人不也一樣可以?”他冷傲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更不知道為什麼喜歡過一個人就要承受這麼多,喜歡……是不可饒恕的罪嗎?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甩了你嗎?”黎夜光咬牙問他。

“因為我沒用。”餘白滿眼都是恨意和痛苦,字字誅心,“我不是你所謂的成功人士,我只會畫壁畫,別的都沒有,所以你覺得我配不上你!”

她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想她,每一次想起她,他既恨她,又恨自己。每一次承認自己不配都讓他絕望,那種痛苦幾乎要將他撕裂。她不懂他的痛苦,卻還要再來找他,她的若無其事和故作輕松,都讓餘白覺得自己像個笑話,他真是太恨她了!

黎夜光愣了好一會,才兀自笑起來,她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們倆是不同世界的人,我需要成功,而你只會待在深山裡,自然給不了我幫助!”

“我世俗,你清高,可你真這麼厲害、這麼清高,那就混出點樣子啊!不要被我欺負了就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你說你不配,說得太對了,你明知道我想要什麼,卻不能給我想要的一切,那你所謂的感情也不過如此。所以我不會後悔甩了你,因為你確實不配!”

黎夜光最痛恨的事莫過於所謂的清高,從小到大她都不懂,為什麼他們明明很努力,也比別人優秀,卻不願意讓自己過得好,也不願意讓身邊的人幸福呢?

為什麼要用所謂的清高,用所謂的無私,讓大家都不幸?

餘白的眼眶都紅了,“既然我配不上你,你幹嘛還要來找我!”

“因為你只會畫壁畫。”黎夜光冷冷地說,“你最好永遠畫下去,否則你什麼也不是。”

從小她就明白,倔強要強的人往往沒人疼愛,但被愛終究短暫,堅強才一輩子受用,她即便得不到愛,也不會脫下盔甲,因為她始終要一個人戰鬥。

一個戰士永遠不可以讓人看到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