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說如果我走丟了,就打你電話。”餘白老實地說,“所以我就打你電話了。”

“你……去哪走丟了?”黎夜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她竟然有些聽不懂他的話。

“回你家啊。”餘白說,“你不要我修壁畫,所以我就回家了,路上想去超市買點東西,結果找不到路了……”

“等等……”黎夜光嚥了下口水,驚詫地說,“你說的走,是回家?”

餘白明顯愣了一下,說:“不然呢?”

黎夜光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氣說:“我以為你回山裡了……”

餘白的聲音聽起來比她還吃驚,“那我娶媳婦怎麼辦?”

“……”

黎夜光發現了,這家夥的固執和頑強遠遠超過她的想象,他的世界裡可能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壁畫,另一個就是娶媳婦。

她大概是真的醉了,竟然因為這句話感到一絲欣喜,她居然佔有不小的地位呢!

“你在哪裡?周圍有什麼建築物?”她看了下時間,這家夥足足走了六個小時,竟然也不嫌累!

餘白似乎在找標記,隔了一會才回答:“我在一個可以看到常玉《孤獨的象》的美術館門口……”

高茜在一旁聽得雲山霧裡,早就急得不行,連聲追問:“他在哪呢?回山裡了?還修不修壁畫了?我要不要準備找律師了?”

黎夜光掛上電話看向高茜問:“現在哪家美術館在舉辦常玉的畫展?”

高茜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給出了答案,“好像是藝源美術館。”

黎夜光抓起身後的包就跳下吧臺長凳,高茜一把揪住她,“你去哪?”

黎夜光回道:“同歸於盡。”

藝源美術館坐落在城市西南景區旁,是c市最大的私人美術館,黎夜光打車足足開了四十多分鐘才到。此時是晚上九點半,美術館早已閉館了,門口巨幅宣傳板上印著常玉那幅《孤獨的象》,暖色的燈光投射在宣傳板上,也照在宣傳板下的餘白身上。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地坐在路牙上,仰頭凝視那幅畫,幹淨的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而雙眼始終清亮澄淨。

夜裡風涼,卻也吹不散黎夜光酒後的燥熱,既然是來同歸於盡的,那就得想好下手的方式,是從背後把他掐死,還是拿塊搬磚拍死比較省力?

餘白聽到她的腳步聲轉過臉來,一臉的欣喜,他手裡還攥著一個超市塑膠袋,大晚上一個人蹲坐在馬路邊,簡直像個流浪漢,不,流浪狗似的,還是等主人來接的那種!

他窸窸窣窣地開啟塑膠袋,拿出一瓶啤酒問她:“你要喝酒嗎?”

黎夜光挑了下眉頭,她以為像餘白這樣的老實孩子,是煙酒不沾的呢。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喝酒。”他一板一眼地說。

哦……開心的時候就吃冰淇淋,不開心的時候就喝酒,他的人生還真是簡單直接啊!

“你還心情不好?”黎夜光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事情都是按他的想法進行,麻煩全留給她,他還有什麼資格矯情?

“因為不能修壁畫了,所以難過。”他眨了眨黑白分明的雙眼,看起來還真有幾分可憐!

黎夜光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接過他手裡的啤酒,餘白趕忙提醒她,“酒可不能三口就喝完啊……”

黎夜光開啟酒瓶卻沒有喝,而是遞給了他,“你自己喝吧,我今天喝過了。”

餘白湊近她嗅了幾下,果然是一身的酒氣,就連眼睛都是紅紅的,他皺起眉頭,忍不住又要教訓她,“你一個小姑娘,怎麼能一個人去喝酒呢!”

黎夜光哼了一聲,“那你一個修複壁畫的,還不肯修補呢。”她抬手指向那幅畫舉例,“你和常玉是一類人吧,想畫什麼就畫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