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個人應該活得是自己並且幹淨(第1/2頁)
章節報錯
part 5
名利雖是身外之物,可你總不能裸奔啊。
——《夜光夜話》
山裡沒有夜生活,黎夜光很無奈地九點就上床了,第二天醒來時一看手機,六點零五分。她在床上翻滾了一陣子,實在是勞碌命,享不得清福,索性爬了起來。
西北本就早晚溫差大,山裡清晨的氣溫就更低了,黎夜光並沒有帶可替換的衣服,只能將西裝外的毛衣外套裹得緊緊的。幸虧她在飛機上買了一包內褲,不然真的要在這荒山野嶺回歸自然了。
講真,黎夜光已經很久沒有清閑過了。
而且是一種被動的清閑,手機沒訊號,更不會有ifi,西北的春天比東南的c市晚很多,光禿禿的深山也沒有什麼風景可賞,黎夜光幾乎是被放逐的。
她掏出手機,把之前儲存的資料又開啟看了一遍,資料顯示餘家現任當家餘墨染是第三代傳人,也是赫赫有名的修複國手,如今已年過八十。第四代傳人曇花一現,資訊寥寥,而餘墨染的獨孫餘白則是第五代傳人。餘白自幼跟著餘墨染學習壁畫臨摹與修複,十六歲時曾前往歐洲進修,又先後在印度、中東等地修複壁畫,二十歲回國後,就徹底歸隱山林,只在人跡罕至的石窟裡修複壁畫,一待就是七年。
黎夜光好像都沒有嘗試脫離社會七天,更別說讓她理解七年了。
會有人不喜歡花花世界,甘願待在山林荒漠?
黎夜光才不信,避世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oser,輸不起才會說自己看破紅塵,混得好誰不想馳騁天下?能一日看遍長安花,誰選古道西風瘦馬?
何況餘白並不是井底之蛙,見過世界的人,還能內心不騷動?
所以她認為,餘白一定有不為人知的把柄、黑歷史,只要她找到這個軟肋,就可以威脅餘白,逼他下山。
雖然不夠君子,但黎夜光的世界裡,成功永遠不必解釋過程。
餘白一向是最早起床的人,因為昨天黎夜光放話今天要教他們打麻將,餘白想著修補壁畫本就是他的工作,勉強讓他們給自己幫忙,心猿意馬反而容易出錯,所以他悄悄起床,沒有吵醒其他人。
可一開門就看見院子裡沉思的黎夜光,她緊緊裹著毛衣外套,一會踱步,一會坐下,然後狠狠打了個噴嚏。
餘白轉身折回房裡,拿了一件大衣出來,走到她身後,卻又沒敢給她披上,只輕咳了一聲,“早上氣溫低,最好不要在外面轉悠。”
黎夜光轉過身來,看到餘白的瞬間,兩眼一亮,這不正是她要死纏爛打挖黑料的物件麼?“你要去哪?”
餘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繼續問:“你沒有帶厚衣服來嗎?”
黎夜光搖搖頭,餘白想起自己看過她的行李箱,裡面都是資料,確實沒有衣服。明明他沒做錯事,卻莫名因為她受寒的模樣有點心虛,好像這一切都是他不下山造成的。他抬手把大衣遞給她,“那你先穿這個吧。”
黎夜光接過衣服左右看看,大衣新嶄嶄的,也很幹淨,不禁笑了,“你這人真有意思,明明都有衣服,為什麼要穿那件舊大衣、老棉鞋?”
餘白想起自己給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總是這樣容易臉紅,顯得黎夜光總在調戲他似的。“洞窟裡冷,而且……舊衣服穿慣了,幹活比較方便。”
黎夜光套上大衣,瞬間體溫回升,一聽這話來了精神,“你要去幹活了嗎?我也要去。”
“你?”餘白吃驚地說,“你不是要打麻將嗎?”莫非她意識到賭博不對,決定改邪歸正了?
“我沒帶麻將來,他們四個說今天下山去集市買。”黎夜光笑眯眯地回答,“所以我上午有空。”
“……”
上山的小道黎夜光走過一次,但還沒有走到石窟寺,就遇到了餘白。沿著山路一直往上,荒山野嶺間偶爾可見一兩個荒廢石窟。
“上面也是盧舍那寺嗎?”黎夜光好奇地問。
“恩。”走在前面的餘白一邊走一邊把山道上的碎石子踢開,防止後面的黎夜光踩到,“盧舍那寺分上寺和下寺,上寺是修在懸崖上的石窟寺,下寺就是我們住的地方,有一個大殿。”
黎夜光歪頭想了一下,“看地理位置,也算是絲綢之路沿線的石窟寺,怎麼香火這麼差?”她來了兩天,就沒見大殿來過一個香客。
“上個世紀山下修水庫,附近的村子都搬走了,所以沒什麼人來。而且這裡的地質結構也不宜修窟,潮濕得很,所以石窟所剩無幾。”餘白說著嘆息了一聲。
沿著山道轉了個彎,黎夜光就見到了餘白口中的石窟寺,說是寺也不過是個簡易的木建結構,蓋在懸崖上七八處密集石窟的中央,淺淺的飛簷早已破敗不堪,估計連個小雨都擋不住。
走進餘白工作的中央大窟,黎夜光才明白他所說的“洞窟裡冷”是什麼意思,四米高的洞窟約有十米寬,五米深,因為海拔高且常年不見陽光,整個洞窟陰冷徹骨,至少比洞窟外低十度。
餘白把背上來的幹糧和水放在洞窟內一張休息用的椅子上,然後利落地爬上了腳手架。
黎夜光裹緊大衣在洞窟裡轉了一圈,果真和餘白說的一樣,洞窟內的泥塑四肢不全,壁畫也都剝落大半,僅剩的只有腳手架前那鋪巨幅壁畫還算完整。
她大學本科主修歷史,碩士三年是專攻藝術史,但佛教藝術本就屬於偏門,尤其是像盧舍那寺這樣不出名的石窟寺,還是第一次聽說。
壁畫上的佛陀直立在中央,旁邊各繪有三尊菩薩,與黎夜光以往所見到的佛像不同,佛陀身上的袈裟繪制著紛繁複雜的圖案,因為畫面變色和脫落,所以看不清楚畫了什麼。
餘白正在修複的,便是袈裟圖案的第一層。腳手架上不但有他修複用的顏料、畫板和畫筆等工具,下層還有一本八開大的繪圖本。
黎夜光走過去一看,繪圖本上用單色墨線勾勒出壁畫各個區域性的線稿,線條流暢而精準,可見繪圖的人用筆熟練、筆力深厚。
黎夜光所學的藝術史,其中一部分內容便是鑒賞藝術作品,這也是她畢業後能夠成為策展人的必備條件之一。擁有良好的藝術審美,才能選出優秀的作品,通曉藝術史,才能更好地解析作品的內涵和深意,高茜常說搞藝術理論的,就是實踐類的“寄生蟲”,不動手,光動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