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縣城西大街,王安泰帶著底下一班子人,正在給一座二層小樓做裝修。這次的活兒倒是不難做,只是主人家稀奇古怪的主意卻特別多。他還從來沒有見過,要把一樓柱子拆掉的。

“把普通的木柱換成更堅硬結實的木頭,應該可以減少柱子的大小,然後在外形上,也可以做一些改變……”

雲棲梧同他認真地討論道,總之,在這個地方可以有柱子,但儘量不要影響視線,再就是盡最大可能對柱子進行美化。

“這個倒是可以,只是這樣材料費用就要貴好幾倍。”

王安泰道,不過這個他要事先同主人家講清楚,然後再看要不要改。

“還有樓梯,要做成雕花工藝,同時還要保證安全,具體你可以看看這個。”

雲棲梧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又指著另一處道,按照花容所說的,他大致繪了一副簡圖,只是比列什麼的,他是不懂的,還要裝修師傅看著辦。

“你這畫的挺精細啊!”

王安泰有些驚訝,這圖倒不是他們平時用的那種圖紙,但卻畫的十分真實,而且幾乎和普通樓梯相差無幾,就像是縮小版。

事實上,這是介畫,採用的正是及其寫實的筆法,雲棲梧也只是稍有涉獵,並不擅長。

兩人正說話間,周川匆匆忙忙跑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封信——“老爺,夫人來信了。”

很普通的信封,甚至沒有封口,可見裡面沒有什麼隱秘。雲棲梧接了信,直接開啟,卻見裡面只有一張畫。

說是畫,其實有點兒牽強,雲棲梧三歲之前,就畫的比這個好了。

周川站在一旁好奇地瞄了一眼,登時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一隻烏鴉?

雖然尾巴長了點兒,但應該也算是吧!反正,他就沒有見過這麼醜的烏鴉,哪怕烏鴉本來就好看不到哪裡去。

夫人她,畫一隻烏鴉給老爺寄過來,是什麼意思?他思來想去,還是猜不出來。

再看老爺,盯著畫看了這麼久,難道也是在揣摩夫人畫中的意思?

事實上,雲棲梧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花容的意思。鳳凰都能化成這樣,更不要說讓她直接畫人像了。

這畫,當真是拙略的很,這麼想著,他又將紙翻過來,果然有一個線條勾勒出來的心。

“……”

周川在一邊兒看著,突然揉了揉眼睛,他剛剛一定是眼花了,老爺怎麼可能笑呢?

他們老爺,那是從來不會笑的。畢竟就連成婚的時候,那也是木著一張臉。

“夫人要的琉璃櫃子,還有珠簾,準備的怎麼樣了?”

雲棲梧將畫像收好,見周管家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表情。

“這個有點兒難,大塊琉璃不好燒製,且夫人要求越透明越好,這個就更難了。至於琉璃珠,中間要能穿繩,只怕也不容易。奴才已經去信給上陽城最有名的琉璃坊,現在還沒有收到回信。”

周川愁的很,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大家都是把東西放到架子上,何必麻煩的放在櫃子裡?普通的布簾子不就很好?簾子就是用來隔擋,這珠簾能有什麼用?

王安泰在不遠處聽的咂舌,那位夫人他也是見過的,當初她提的裝修要求著實荒唐,若不是給的工錢實在是豐厚,他當時本來是打算拒絕的。

這雲棲梧果然如同傳聞中那般怕老婆,什麼事情都聽之任之,這麼裝修下來,把這小樓買下來都足夠了。不過這也難怪,他到底是入贅,腰桿兒自然挺不值。

等雲棲梧繼續過來同師傅商量接下來的事宜,就見他十分同情地看著自己。

周川何等機靈,且慣會看人臉色,這王安泰此時心裡想什麼,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心中暗道,這又是一個誤會的。這街頭巷尾傳的沸沸揚揚的,都說老爺怕夫人,可要是讓他們看到夫人被逼著喝苦藥的表情,就知道到底誰怕誰了。

“對了,今天又有兩個人來求老爺題字。”周川一想到這事兒,又是為難,“張老爺的四寶書齋新開業,想要老爺給提個牌匾。”

“拒了。”

雲棲梧想也不想道,他忙的很,哪裡有那閒工夫?再說,素不相識的,他憑什麼要給人寫牌匾?

“可張老爺是朱舉人的表弟,他們兩家一向交好。而且他說了,只要老爺肯題字,情願出銀子……”

周川嘆氣,前些日子來的人他都按照老爺的吩咐拒絕了,可這要是拒絕了張老爺,豈不是不給朱舉人面子。

雲棲梧本來想說,以後不管是誰都直接拒絕,可一聽他和朱舉人有這層關係,拒絕了確實不太好。可是,一旦開了這個頭,以後他還有什麼理由回絕後面求上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