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賈母信誓旦旦的保證,只要處理得當,賈政便能從輕發落。可是享受慣了富貴而之前幾十年都有兄長老婆兒子等各種為人自己背鍋的情況下,或許是怕承擔罪名之後受苦,或許是對賈母的安排沒有信心,總之,賈政沒有絲毫責任心的連夜逃走了,在自己發妻為了兒女甚至賈家赴死的當天夜裡。

剛開始的時候,賈母還以為賈政是有什麼事情出去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眼看一兩天過去了,賈政仍是不見人影,賈母終於意識到小兒子或許是因為害怕,臨陣脫逃了。

這個結果讓賈母大受打擊。雖說這些年的偏心在剛開始的時候有做樣子的原因,可這些年,她自認為對小兒子一家的疼愛也是真的。如今,連和自己不是一條心的王氏都可以為了兒女為了賈家赴死,自己的親兒子竟然自私懦弱的逃跑了,這是何等的諷刺!

而賈赦也沒想到自己的弟弟會這樣無情。當日雖然覺察到賈政可能不贊同母親的做法,不會順利的去認罪,可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親弟弟會拋下一大家子,自己逃跑。

母子二人,尤其是賈母,先是氣憤傷心,之後便變成了失望。賈赦再次提出要去面聖,卻被心疼兒子的賈母攔住。母子商量未果之後,只能先處理王氏的喪事。

賈政的作為,讓寶釵再次重新整理了對他偽君子程度的認識。寶釵雖然不知道賈政跑去了哪裡,但對於一個修真者,在一定範圍內找一個人還真不是難事。只是既然賈政不願意去認罪,即使找回來,發揮的作用也會大打折扣。況且,她能知道賈家的這些事是因為有神識,可是其他沒有神識的人就一定不知道嗎?景和帝為什麼對賈家寬容?寶釵可不覺得皇家的密探們和電影裡的那些搞笑擔當一樣,是擺著玩的。

想到景和帝,寶釵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賈元春。想起之前賈元春的囑託與態度,莫不是她其實知道賈家這些事情?或者知道的更多?賈元春雖然身體健康卻消瘦異常,現在想來八成是因為憂思過重的原因。這憂思或許不只是賈家,還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

如此想來,賈元春的死因,寶釵倒覺得有些摸著邊兒了。

再說榮府。因為賈政逃跑,賈母和賈赦決定先操辦王氏的喪事。王氏的死在不知內情的人看來太過突然,而她的所作所為也註定了這場喪事不能大辦。其他人也就罷了,畢竟王氏的突然離世,只要有腦子的都猜的出來其中有貓膩。不管什麼原因,明白其中道理的都預設了這場喪事的簡單。即使王家,在王子騰看過王氏留下的書信後,也選擇了沉默,甚至第一時間和賈家隱蔽的畫出了一條界限。

對於王家的態度,賈母失望之餘也在意料之中,至於史家和林家,史家雖然是她的孃家,但史家的情況在她看來,並不比賈家好多少;而林家,本就覺得愧對女兒的賈母更不願意連累唯一的外孫女。因此,賈母對王家的態度選擇了預設,而對史家和林家則故意表現出了冷淡。

這樣的結果,有人接受,有人卻接受不了。一夕之間,娘死爹失蹤,原本就因為失去了某項能力,心理偏向女性的賈寶玉,脆弱的心靈變得更加一碰就碎。雖說賈政與王氏平日裡對他的管束讓他厭煩,到底還是自己爹孃。突然之間,這兩座大山沒了,送了一口氣之餘,賈寶玉心中也是十分悲傷的。這一放鬆一悲傷之下,許多平日裡遮掩的不錯的地方就漏了出來。當賈母發現賈寶玉不僅製作胭脂,更進一步的自己也塗脂抹粉之後,甚至打扮的越來越女性化之後,終於覺察到了孫子的不對勁。而接下來審問過襲人等幾個丫頭,知道賈寶玉不僅在某件事情上已經無能為力,心態更是發展的畫風清奇後,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獨留下賈赦手抖的跟帕金森似的指著賈寶玉,瞪著眼睛說不出話。

賈家亂成一團,寶釵眼花繚亂之後,關注點又放在了賈元春身上。而在忠順與忠義的病一直拖得眼看就要拖不起,一命嗚呼的時候,終於,景和帝宣佈自己病了。

有些人以為忠獻終於向景和帝下手了,甚至忠獻自己,都以為是馬道婆的法術起效了,而一直關注著賈元春,神識偶爾在皇宮裡遊蕩的寶釵則知道,景和帝根本丁點事兒沒有,全是做給外人看的。也終於讓寶釵發現了景和帝身邊隱藏的能人異士——一個仙風道骨的白鬍子道士,金丹初期的修為。比之寶釵自然是不夠看的,但也讓寶釵大致瞭解了馬道婆的能耐。龍氣對龍氣,景和帝的正統龍氣佔優勢,再加上一個能瞞過馬道婆的修者,寶釵覺得自己真不用擔心啥了。甚至寶釵在景和帝和心腹的談話中,也找到了忠獻用鬼怪迷信這種荒唐的方式謀朝篡位的原因。

老皇帝對於甄貴妃或許是真愛。這是知道原因後,寶釵得到的結論。當年老皇帝為了國家大局選擇了景和帝作為繼承人,卻把掌握的大慶的五分之四的兵力一半給了景和帝,一半留給了忠獻。而另外的五分之一則一直掌握在守衛邊疆的吳家,也就是如今皇後孃家手裡。如此在先帝看來,景和帝佔了優勢,而忠獻也有了自保之力。而這樣的兵力佈置,也註定了景和帝與忠獻不能發起戰爭,因為在雙方兵力差距不是很懸殊的情況下,這樣的兵力分配,戰事一起,很可能就會發展成為全國性內戰,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二人都會成為大慶的罪人,這個結果景和帝和忠獻,都擔不起。

景和帝生病,忠獻心中喜悅難掩,對於忠順與忠義身上龍氣的吸收也放慢了腳步,一心等待吸收景和帝的龍氣。

而這個時候,得到了景和帝允許去探望自己同父異母兄長的妙玉,則被自己的親哥哥忠義給拘禁了起來。

妙玉是老忠義親王,也就是廢太子的外室所剩,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親,懂事的時候生母就已經纏綿病榻。在她的記憶裡,母親總是憂愁的,家裡偶爾會有一兩個看著就非富即貴卻對她們母女很是尊敬的‘親戚’來訪,讓她總有一種自家雖然不富裕卻也很有背景的錯覺。更何況母親總是說她出身高貴,本該……本該什麼,母親總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只是一再囑託自己保管好從出生起就掛在身上的香囊。直至母親病逝,她也不知道母親所說的‘本該’是本該什麼。後來,她成了孤女,‘親戚’們便把她寄養在一位道姑名下,有輾轉被京城的榮國府買下……直到榮府的老太太把當年的事情據實以告,她才恍然母親當年掛在嘴邊的‘本該’。

多年修道,妙玉不敢說自己多麼脫離紅塵,平和的心性還是可以保持的。況且不管當年事情如何,當今繼位已久,亦非昏君,又何必再鬧得民生塗炭?

香囊給了當今,拒絕了皇家的冊封,妙玉覺得,做一個道姑沒什麼不好。在聽說自己生父在這世上僅餘的維二血脈之一,自己唯一的兄長病重時,妙玉得到了景和帝的允許,去探望。只是臨出宮前,景和帝感嘆的樣子讓她疑惑,而見過面色紅潤、明顯身體健康的兄長後,她便被拘禁在了忠義王府裡。這讓她再次覺得皇家水太深,還是修道好。

妙玉是個十分聰明的女子,從忠義的舉動中,大膽的推測,這位兄長有意於金鑾殿的那把椅子,可當她委婉的提及勸阻時,又從兄長的眼中看到滿滿的對於那至尊之位的不在乎。這讓她對於溫文爾雅,對她十分親和,卻明顯不對勁的兄長感到十分疑惑。

“都處理好了嗎?”

王府管家恭敬的應是,年輕的忠義親王揮揮手讓人下去,屋子裡只剩他一個人的時候,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警幻對於現在的情況也有些懵逼。作為修者,尤其是渡劫期的修者,什麼時間渡劫本來是應該有預感的,就算沒有,也應該有預警。可是像他這樣劫雷來的猝不及防,在修真界裡雖然也有先例,但真實情況也讓人夠嗆。更讓人無語的是,等他終於接受了自己突然渡劫的事實,劫雷劈著劈著,就把他劈進了一具凡人的身體裡。

對著把鏡子照了照,警幻心想,也不能算是凡人的身體,畢竟身具龍氣,又隱隱有了入魔的跡象……所以在他初初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原主竟然妄想吞噬掉他,而後來,被自己一個沒掌控好力度抹殺了……導致的後果就是,他睜開眼之後,一群人圍著他叫王爺……

忠獻與景和帝鷸蚌相爭,誰能想到漁翁得利的竟然是這個沒有實權,只為了表現皇帝仁慈而留下的前廢太子遺孤?利用一個有些修為的術士控制住馬道婆,自己在裝作無害的模樣躲在幕後,卻哪裡又想得到,那術士被他利用的同時也在利用他,不然,皇家之人雖然接觸的骯髒面比旁人多,卻也有龍氣護體,哪裡是那麼容易有入魔跡象的。所以,他到來沒多久,就首先處理了那心思不正的術士,只是,警幻成為忠義的這些日子,也終於覺察出了自身的不妥。

只怕,自己此時還在渡劫之中,只是身在其中,若非他出身不凡,根底非一般修者可比,也不會輕易察覺。察覺歸察覺,警幻苦笑一聲,生而掌管一界風月情債,註定這情劫不好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