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處飄來的一朵烏雲遮住了毒辣的太陽,剛剛還亮得有些刺眼的天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碎石路旁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溫淺抬手將被風吹到臉上的碎發別到耳後,去看臉色陰沉得可怕的陸景洵。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駭人的陸景洵,前幾次他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不是漫不經心地笑著就是一臉的嘲諷。

“阿淺,你在這裡做什麼?”溫淺的思緒被打斷,轉頭望去,是今天一整天都沒看到的溫恆。

“大哥。”

溫恆微微頷首,彷彿這才看到陸景洵在這兒似的,拱手作揖道:“參見王爺,沒想到王爺也在這裡。”

陸景洵勾唇輕笑一聲,彎腰提起趴在地上的男人丟在溫恆腳邊:“溫大公子來得正是時候,那這個賊人就交給你處理了。”

溫恆皺著眉頭看向還在掙紮的男人,問溫淺:“阿淺,這是怎麼回事?”

溫恆是這個府裡為數不多對自己還算真心的人,想到溫晴也是他的妹妹,溫淺不想讓他為難,稍加思索後才答道:“我和王爺逛花園的時候被這個人跟蹤,如今哥哥來了,便由哥哥處理吧,我和王爺就不插手了。”

溫恆事先沒料到是這麼個情形,低咳了一聲後,掀開長袍下擺單膝跪下,向陸景洵請罪:“是丞相府護衛不周,讓王爺、王妃受驚了,在下定當好好審訊這賊人,給王爺一個交代。”

“那本王便等著你的這個交代了。”說罷,陸景洵抬手攬住還欲說些什麼的溫淺,轉身離去。

而此時還跪著的溫恆已不見剛剛那副恭敬的姿態,正狠狠地咬牙看著陸景洵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聽下人說溫之延因為午宴時喝酒上了頭此時正在午睡,溫淺便沒有去打擾他,直接和陸景洵離開了丞相府。

回王府的馬車上,陸景洵一直閉目養神,溫淺時不時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本王能吃了你不成?”陸景洵突然開口,嚇得做賊心虛的溫淺渾身一抖。

“你沒事嚇人幹什麼?”溫淺有點小情緒了,見陸景洵依舊閉著眼,沒忍住沖他吐吐舌頭。

“你要是沒做虧心事能被嚇到?”陸景洵今天沒能找到那件東西,此時周圍的氣壓有些低,“有什麼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陸景洵都這麼說了,溫淺也不再矯情,直言到:“今天謝謝你幫我,不過我並不知道你在丞相府尋找的東西是否會對溫家不利,所以幫不了你。”

陸景洵沒說話,溫淺停下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見沒什麼變化這才又繼續到:“我知道你也並不滿意這門親事,所以你放心我以後不會來煩你的。”

說罷,溫淺突然想起昨天那個長相妖嬈的蘇錦,又補充到:“如果王爺喜歡別的女子的話盡可納進王府,只要她們不來主動招惹我,我不會過問的。”

聽到這兒,一直閉目養神的陸景洵突然睜開了眼,死死地盯著溫淺,聲音陰沉:“你再說一遍?”

溫淺才不信陸景洵沒有聽清楚她剛剛的一番話,不過她就算是傻子此時也能感受到陸景洵的不悅,雖然並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變臉,溫淺還是下意識地噤了聲。

見溫淺還算識相,陸景洵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嘴角,閉上眼睛重新靠了回去。

接下來的路程兩個人都沒再開口,到了王府之後陸景洵也是下了馬車就拂袖離去,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溫淺。

溫淺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子,對著陸景洵的背影輕哼一聲後也領著青梧、飛絮回了院子。

——

南安王府的承言閣,是陸景洵的書房,自從溫淺嫁過來住進了他之前的別亦居,他便宿在了這裡。

別亦居是陸景洵在老南安王去世成為這南安王府的主人時,差了二十名技藝高超的工匠建造的,這座庭院周圍被一片青翠的竹林環繞,裡面有數不清的機關暗器,加之各種陣型,除了他和陸行,沒有人可以進得來。

陸景洵自丞相府回來之後就一直負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掩映的翠竹,這樣一站就是兩個時辰。

陸行過來的時候,陸景洵依舊維持著這個姿勢,桌邊陸行給他泡的茶一口未動,早已涼透了。

“王爺,要不我再矇混進丞相府一次吧,溫之延這種老狐貍肯定會留下證據的。”陸行看著陸景洵,他知道陸景洵這幾年為了查明這件事付出了多少心血,所以只能盡自己所能地為他辦事分憂。

陸景洵心有不甘,今天明明有機會的,卻被那個跟蹤溫淺和他的男人以及突然出現的溫恆給攪黃了。

錯過了這次不知還會不會遇到這樣好的機會,但是他的理智尚在,知道這種事情最忌諱沖動和自亂陣腳。壓下心裡的煩躁,陸景洵端起那盞涼掉的茶喝了一口,這才對著陸行說到:“算了,你已經混進去過一次了,加之你今天隨我光明正大地去了丞相府,再混進去的話目標太大了。”

“可是王爺,我們就這樣算了?”

“算了?”陸景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轉過頭睨了陸行一眼,說到:“陸行你跟了我這麼多年,覺得我陸景洵會是個心懷慈悲的人?當年那件事無論是誰做的我都會讓他付出數十倍的代價。”

陸景洵的最後一句話讓陸行聽著都有些不寒而慄,穩了穩心神,才開口:“那王爺,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先暫時按兵不動。之前我們暗訪的時候動靜鬧得太大,肯定已經打草驚蛇了,想必他定會按捺不住主動出手的,到時候我們再順藤摸瓜揪出這個溫之延老狐貍。”

“那……王妃呢?我們如果動了溫之延,她會袖手旁觀?”

經陸行一提起,陸景洵眼前一下子浮現出溫淺一臉笑容威脅那個賊人的樣子,但轉念想到今天下午她在馬車上的一席話,陸景洵嘲諷地笑了笑:“無關緊要的人,考慮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