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他沉著聲音喊了一句。

聽到有人喚他,雲霽抬起頭來:“陛下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只要你裝作不認識他,即使他明知你就是他的王妃,他也無可奈何。你別看他帶了十萬大軍進京,可他仍是大嶽的臣子,他不會為你造反。”

他的語氣淡然,神情卻是萎頓,甚至有些灰敗。雲霽看著雲月,又彷彿不是在看她。

雲月看著他,心頭突然湧起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既然他知道周曠珩不會造反了,他進宮來做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不信我,不造反,可是萬一他惱羞成怒,要殺我怎麼辦?”雲月盯著雲霽問。

“陛下會派人保護你。”

“是嗎?”雲月涼了目光,看向周胥梁問,“方未夕是陛下真心愛護的女子,連她都在宮裡死於非命,陛下如何在一群瘋狂的女人間護我周全?”

雲月打定了主意,即使她丟了命,也不會嫁給別的人,她是她的王爺的,這輩子都不會變。

雲霽也不是真心來勸她的,無論他之前如何騙她,雲月還是信他。他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他不會真的置雲家不顧。

雲月正在思考如何騙過周胥梁,假意答應他,見到她的王爺就好了。

“陛下如何護她周全?”

半晌後,雲霽問話的聲音打斷了雲月的思路。

雲霽正對著周胥梁,抬著頭與之平視。周胥梁發愣,雲霽遂再問了一遍:“陛下如何護她周全?”

周胥梁看向雲霽,他的神情涼涼的,直視著他。他還是第一次在這個溫順而沉靜的臣子臉上看見這樣的神情,彷彿他不是臣子,是與他平起平坐的人。

“朕是讓你來勸她的,不是讓你來幫她質疑朕的!”周胥梁心底生出怒火,想不通雲霽如此無禮的態度為了哪般。

雲霽下一句話為他解答了疑惑:“可臣來是為方未夕討回公道的。”

話音落,雲月的臉色陡變,她抬頭看向周胥梁。見他臉上閃過片刻疑惑,隨即睜大了眼看著雲霽。

周胥梁眼看著雲霽從懷裡拿出半塊玉珏。那玉珏讓他震驚了片刻,隨即明白了所有的前因。

玉珏只有半塊,另一塊他也見過,方未夕生前一直珍藏的,死後被他拿去為她陪葬的東西。

玉珏被完全拿出來,它連著一串繩結。繩結慢慢牽出,另一端連著的,是一把匕首。

周胥梁和雲月均呆了片刻。

還是生命受到威脅的人反應快,在匕首欺身而來時,周胥梁往後退了一大步。站穩後飛快跑起來,推倒了身後不遠處的山河屏風。

雲月知道,雲霽不會武功,但她沒想到,周胥梁也不會武功。

兩個男人握著一把匕首,推來搡去,在地上折騰了片刻。

雲月傻站著,不知所措。

幫著雲霽殺了周胥梁還是制止雲霽?她無法做出選擇。彷彿被定格了般,她站在一旁不動,看起來已經被嚇傻了,冷汗從額角流下來,還未落地,殿外有了整齊的動靜。

一群身著黑衣的禁衛魚貫而入,幾人過來圍著雲月,刀未出鞘便制服了她。

雲霽則是捱了一刀才被制服。

兩個禁衛押著雲月的肩胛,她分毫動不得。她傻傻看著雲霽,他的大腿被捅了一刀,鮮血正在慢慢滲出,打濕了衣袍,蹭到了地毯裡。兩個禁衛按著他,將他的頭臉按在地上,他動不了,似乎也不想掙紮。

方才電光火石,眨眼間匕首見,屏風倒,她都不知如何到了眼下的局面,她不記得雲霽的表情。

雲月看向雲霽,只見他神色淡然,腿上的疼痛都沒能讓他皺眉。

他的側臉被按在地上變了形,他看向一個方向,呼吸微喘。

周胥梁早被攙扶了起來,他驚魂未定,看了雲霽好幾眼,確認他被禁錮了,又向四方張望了幾次才定下神來。

雲霽利用其堂妹,為了給一個女人報仇,欲刺殺皇帝,千鈞一發之際,皇家暗衛沖進來,將其按倒。

“放開她。”周胥梁看了雲月幾眼,讓暗衛放開她。

雲月一臉呆怔,彷彿被方才的場景嚇傻了。她定定看著雲霽,而雲霽看著一個虛無的方向,眼神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