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嚇了一跳,渾身熱了起來,他跪在雪地上,埋頭道:“當時那樣的情形,即便陛下知道了也無能為力。若非三叔及時趕回來,她已經死了。”

“若非朕要抄雲家,朕是不是永遠不會知道?”

雲霽不敢回答。

“說!”

“是。”雲霽只能如此說。

周曠珩想殺人,可他懷中還放著雲月的信,他強行忍住了。

“你們讓她來北疆,你們雲家人就如此不在乎她?”想到他的小月兒沒人疼沒人愛,他真的想現在就把她搶回去,關在殿裡,抱在懷裡,寸步不離。

“回陛下,若是她不來北疆,遲早也是個死。當時三叔一家都悔死了,可是為了她好好活著,還是讓她來了。雲家半數暗衛在這軍中,還有陛下的暗衛在,她不會有危險。”雲霽說,“請陛下冷靜,回京吧。若是豐林郡主發現,雲將軍才是真的危險。”

雲霽動了心思,把仇恨引到了魏歸身上。一年前陵關戰役,是她搞的鬼,雲家已經確定,皇帝和相非只是懷疑。

可是現在,周曠珩對她動了殺心。她非死不可。從前雲月連他的劍都拿不起,現在一杆紅纓槍也舞得生風了,都是她逼的。

“你,你們,從來沒有給過朕選擇的機會,都逼著朕做惡人。”周曠珩看著山坡下的廣場,眼睛一眨不眨地,片刻便紅了。

“若是她沒了,朕會讓所有人後悔你們曾經做過的事。”周曠珩說,帝王的霸道之氣盡顯。

饒是雲霽心內鎮定,還是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知道,眼前這個陛下此話絕對不假。

“是。”雲霽埋頭,鄭重回答。

雲起寫信來,告訴她,皇帝至今未娶妃子,問她過年是否要回家。雲月寫信回道:戰事頻繁,無暇歸家。望父母兄弟安好。

寫完信,剛送出去,戰事又來了。出了帳門,去馬場的路上,遇見個熟悉的面孔。

“樊六?”雲月叫住那人。

“雲將軍。”樊六站住,對她恭敬行禮。

“你不是在家中照顧老母麼,如何到軍營來了?”雲月皺眉道。

“家中父兄都戰死了,自然就輪到我上了。”樊六摸著後腦勺,有些靦腆道。

雲月深吸了口氣,對他說:“到掃雪營去,我這兒不收你。”說完轉身就走。

“雲將軍,雲將軍……”樊六追上來,“我能打仗,我不去掃雪。”

“參軍多久了?”雲月不停留。

“半個多月吧……”

“誰收的你?”

“韓副將。”

“聽著,他收的你,可本將不要你。去掃三個月的雪再來見我。”

樊六無可奈何,垂頭喪氣地,幾乎快哭了,最終還是去了掃雪營。

雲月找到韓方問他:“樊六是你招的?”

“是啊,怎麼了?”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他的父親和五個哥哥都戰死了,他們家就剩他和他的老母親了。”

“可你說的,保家衛國 ,活得值得便好。”

雲月虛起眼睛,風吹紅了她的眼眶。

她嗓音幹澀道,“他那樣的新兵,上了戰場,很難活下來。”

“可他總要上戰場才能變成老兵……”

雲月許久沒說話。驃騎軍的兵都快集結完畢了,她才說:“下了戰場喝酒去。”

韓方愣了片刻,從前聚眾喝酒都是他們拖著她去。今日她居然主動說要喝酒,他當然爽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