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了幾日大雪,雪一停,天地寂靜得仿若死地。屋裡燃著柴火,不時發出嗶剝聲。

雲月到北疆已經兩個月。她到了多久,便被無視了多久。北疆軍的主帥不是北疆王,姓梁。她多次求見,至今沒見到那姓梁的一眼。

示黎鎮雖是邊關大鎮,但平日裡沒有駐軍。這裡確實戰事頻繁,能動的青壯年都參軍去了,鎮上沒幾個男人,多的是老弱婦孺和殘廢的男人。

雲月被安排住進示黎鎮東北角一座低矮的土房裡,院子裡一口井,一棵槐樹。

暴雪初停,今日應該不會有戰事。雲月披上裘皮襖子,開啟門,淌過齊大腿的積雪,拉了馬,往北去了。

騎馬慢行近一個時辰,到了邊境。示黎鎮軍營有駐軍三萬,是北疆邊線駐軍最多的軍營。營地的積雪被清掃過,看得到地面。營裡的兵士都見慣了她,不攔她,也不理會她。

“梁將軍可回來了?”雲月問守帳的小兵。

小兵轉眼斜睨她,看了一眼轉開。雲月面無表情,要往裡面走。

小兵攔她。

雲月昂首瞪著那小兵。小兵慫了片刻,還是挪了一步擋在她面前。她冷哼一聲,快速出拳,脖子一拳,下身一腳。小兵倒下了。

梁旭空正在帳中小憩,一個瘦個子闖進來,接著幾個親兵也魚貫而入。瘦個子把聖旨往他的案前一丟,坐在了他旁邊。

“梁將軍,避無可避了,給個說法吧。”

“大驚小怪做什麼?出去!”梁旭空瞥了雲月一眼,先把那幾個親兵趕了出去。

梁旭空慢悠悠拿起聖旨,掃了一眼丟在一旁。

北疆王世子從他這兒借了五萬兵馬,說回來的時候還他利息。不想,北疆男兒少了幾千個不說,多出來的是個女人。雖說她有點戰績,可她是個別人心眼裡的香餑餑,能看不能用。

“雲都督,要末將如何招呼啊?”他笑起來,一臉油色。

“我要帶兵。”雲月說。

“行啊,軍營裡有百來個散兵,正愁沒人帶呢。”

雲月看著他皺眉,卻也沒反對。

在掃雪營的營房站了不久,門外起了動靜,鬧哄哄的走近了。

百來個人,軍裝歪歪斜斜,有的連頭發都沒梳整齊。一個個回到營房就找地兒窩著,或蹲或躺,沒個兵樣。

雲月算是明白了,這哪是什麼散兵啊,這就是一幫兵油子。

掃雪營的人剛一回來,見營房裡立著個瘦個子生面孔,眾人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

“老韓,這人什麼路子?”一鬍子拉碴的大漢問一長得頗清秀的還算幹淨的男子。

“關我屁事!”幹淨男子哼道,說完靠著牆閉上了眼。

眾人見他這樣子,也都心安理得就地歇了。

“我是你們新來的長官,從今日起,你們歸我管。你——”雲月指著被稱作老韓的男子,神色深沉“從今日起是我的副手。”

她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還未等他們出聲嗆她,她便轉身離開了營地。

“什麼情況?”

“不用理會。”韓方冷冷瞥了一眼雲月的背影,轉過頭去開睡。

夜裡又下了大雪,雲月往炕裡加了些炭火,關好門窗,安心睡了個好覺。第二日,雪一停,她就扛著鏟子去了軍營。

連著掃了半月雪,雲月沒同他們多說一句話。那些人的試探都被她無視了,他們摸不清她的底,也不敢冒犯,相處還算和諧。

久而久之,這些人終於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