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屋外抽泣聲此起彼伏,榻上的人毫不動容。

“阿月,這麼些年,為父對不住你。你若是想丟下老頭子去了,爹爹也不怪你。但你丟不下老頭子,老頭子會隨著你去!”

雲月驚醒,轉頭看著她爹,眼淚劃過眼角。

“你看這天下,除了爹孃,還有你留戀的地方不是嗎?”雲堂抹了把老淚說,“你還小的時候,指著為父書房裡那張大嶽地圖說,你要走遍大嶽每一寸土地。你現在去過南邑,戰過西越,還有北疆和嶺東沒去過呢。”

雲月睜開眼,動了動嘴,想說什麼,開不了口。

“為父只要你好好的,你跑到多遠去都沒關系。”雲堂蹲下身,激動道,“你看北疆,那邊戰事很多,你若去的話,定能作出一番大事業。還有嶺東,那邊海盜泛濫,擾得百姓沒有安生日子,你可以去看看海,帶一隊水軍出來。”

“爹,爹……”雲月終於發出聲音來。

“誒,月兒,好月兒。跟爹爹說,你想去哪?”雲堂喜極而泣。

“女兒讓你擔心了……”雲月說。

候在屏風外的一屋子人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老太爺得知雲月活過來的訊息,不禁濕了眼眶。等那邊忙完了,他把雲堂一家和雲霽叫來。

“我雲家的子孫,無論男女,都是好樣的。”

“十年沒打過如此慘烈的仗了。”老太爺戎馬一生,戰至只剩一人的戰場,他閉上眼就能想到,“以你們之見,南邑王為何遲遲不出兵?”

“回到京城不久,新良侯之子來找過孫兒,他說南邑王當時不知道陵關守將是阿月,他對阿月有情。欲鏟除雲家本是試探,他本以為阿月會親自去找他……”雲霽說。

“可他還是很下了心。”雲堂嘆道。

“既對月兒有情,為何連她身在如此險境都不知道?”雲漢的神情變得銳利。

“因當時先皇頒下的聖旨說的是雲家三公子。而且,當時的情況祖父也知道。沒有人知道他對阿月還有情,他手下的人也沒再去探查她的訊息。”雲霽說。

雲霽說這些,彷彿在為周曠珩找藉口。

“堂兄不覺得這些巧合有些牽強了?”雲深道。

雲漢有些疲憊,他眯了會兒眼。

“有一件事,孫兒還未查證,但此時有必要說明。”雲霽沒有再為他辯解,“當時阿月寫了兩封求援信給南邑王。”

雲深和雲起有些沉不住氣了。

“但他事後才閱覽阿月的信。先前林恪銘和西越王寫的信都被他擱置不理,他把阿月的信放在一邊不看很正常。可是孫兒見過阿月和南邑王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若是他看見信封上的字跡,不可能認不出來。事實是他沒看見,因為兩封信的信封都恰好被血染紅了,看不清字跡。”

“所以?”雲堂問。

“相非告訴我,兩封信的信封沒有什麼異樣,可信紙大有蹊蹺,雲簡親手交給南邑王的第二封信紙被血染紅了幾處,第一封卻幹淨整潔。”

“有人動了手腳?”雲起的渾身都繃緊了,彷彿隨時要找人拼命。

屋裡的人都很震驚,雖不如雲起反應大,但神情都冷了不少。

“當時送信的小兵沒有受傷,而且將那封信看得比命還重要。這一點,南邑軍將領都看到了。而當時除了那小兵,唯一經手那封信的,是豐林郡主,魏歸。”說到這個名字時,雲霽的神情和聲音變得很冷。

“既然如此,查下去。”老太爺冷聲道。

“是。”雲霽應下來。

雲月好了起來,能下得床了便開始練武。幾日後,雲月對雲堂說:“爹,我要去北疆。”

雲堂愣了一瞬,隨即點了點頭:“好好好,要去哪座城?爹讓人買座大宅子……”

“爹,我去邊境。”雲月說。

“邊境啊,”雲堂想了想,“邊境也好,爹在那邊軍營也認識幾個老家夥,有時間了能找他們喝酒。”

雲月紅了眼眶,看著她爹說不出話。

“你娘有些怕冷,爹要讓人多備些獸皮。”雲堂說著站起來就要走。

“爹。”雲月喊住他,“我一個人去,參軍。”

自從知道雲月想去北疆戰場,雲霽就知道她先前差點死掉都是因為周曠珩。他知道她有多愛他了。他什麼都順著她,所有的後果他來承擔。只要她活著就算幫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