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萬人馬對陣於此,雲月喊出最後幾句話之後,兩岸便靜默了,半刻過後,天色徹底暗了,如墨般的深藍籠罩天地。

蘇慷瑪既然已經清醒過來,便不再犯傻。押了周曠珩就要走。

雙方都未再發一言,虛虛實實間,就看誰更能沉得住氣了。蘇慷瑪心頭害怕,自然一言未發便灰溜溜遁了。

南邑軍這邊眼看又要起騷動。

“奉姜,命所有人退回絕城大營。”雲月淡然下令。

奉姜頓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王爺怎麼辦?”

“王爺暫時不會有事。”雲月緩緩說出這句話,雙手握緊的拳頭都在顫抖。

奉姜也明白,當下最要緊的是穩定軍心,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相信白雲。

可是,親兵營和暗衛營大將都在,他管不了那九百來人。奉姜只好帶走了他能管的人,不消片刻,衢峽江北岸三萬南邑軍撤退,只剩下九百來人。

岸上點起了火把,百來支火把的光亮照亮斧頭谷。

雲月坐在岸邊,看著水裡的一片火光出神。

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終於有了動靜。

她緩緩站起來,轉身看向身後的人,她手裡的弓箭還沒丟,被她死死攥著,彷彿隨時要上戰場殺敵。

“王爺最後可說了什麼?”雲月開口問,聲音沙啞沉肅。

方才雲月說的話做的事,吳纓等人都看在眼裡。巳牧傻傻地引以為豪,吳纓卻羞愧得無地自容。

聽見雲月問話,雖然不是看著他問的,但吳纓腦中即刻浮現出王爺倒下前的樣子。便如山嶽之將崩。當時吳纓心裡的支撐也跟著一起塌了,他沒有緩過神來,頓了良久沒開口。

“吳纓,說話!”雲月看向吳纓。火把的光亮映在她眼裡,襯得她目光灼灼。

“王爺說……”吳纓終於開口了,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一字字說得清晰,“若是他死了,便讓夷人滅族。”

吳纓話音剛落,雲月呼吸一滯還沒說什麼,巳牧突然猛地朝他的腹部揍了一拳。吳纓無備,也沒有防。這一拳,將他打飛了三丈遠。

“你就在這裡看著,你看著王爺被俘?!”巳牧氣得呼吸不穩,吼出話來唾沫橫飛。

親兵看著自家將軍被打,一個個垂頭握拳,卻不能阻攔。

“你們!你們都是孬種!”巳牧一句話罵了所有的親兵。他們還是不為所動。

巳牧睨視著吳纓,目光寒涼。他哼了一聲,轉身疾走幾步上了馬。四百暗衛跟他一個動作,整齊劃一。

眼看巳牧就要踏上鎮南橋,雲月出聲喊住了他。巳牧勒馬回頭,看著地上小小的白雲,目光柔和了些。

“你信不信我?”雲月昂首看著巳牧問。

“信。”巳牧不假思索回答。

“相比於王爺呢?”雲月接著問。

巳牧埋頭,似乎在思索很重要的問題,半晌他抬起頭:“一樣。”

“那你回來。”雲月頓了頓,對巳牧說,“要救回王爺,你這樣只會幫倒忙。我有辦法,需要你幫忙。”

“要我做什麼?”巳牧毫無停頓問。

“你只要毫無保留相信我便是。”雲月說,眼裡似乎生了鐵色,堅硬而光亮。

巳牧愣了片刻,看了一眼對岸,那邊黑漆漆一片,再看了一眼白雲,他在火光中,彷彿這邊的光都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