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雲月讓人去請徐伯到湖中伴月亭說話。徐伯帶了雲片糕作為上次雲月送他慶良糕的回禮,雲月當場嘗了兩片。

她遣走了丫鬟,問他:“你從何時開始跟著王爺?”

“王爺還在宮中就跟著王爺了,那時候武皇還在,王爺也還未封王呢。”徐伯笑道。

“王爺的父親,也就是武皇對王爺如何?”

徐伯渾濁不清的眼睛看著雲月說:“武皇很喜歡王爺,薨逝前下過一道密旨給先皇。”

雲月驚詫地看向徐伯,他的眼珠突然變得幽深陰冷。雲月恍然大悟,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的左手不動聲色摸向腰間,一邊鎮定問:“你定然知道密旨的內容吧?”

時間緊迫,徐浩連表面的虛偽都不維持了。

他牽起鬆鬆垮垮的嘴角,露出猙獰的笑:“老奴當然知道,但這世上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只能委屈王妃了。”

“你現在就要動手嗎?我的丫鬟可都知道我最後見的是你。”雲月面不改色,雙眼直視徐浩陰冷的臉。

徐伯換了臉色,恢複平常和藹神色:“王妃果然非一般女子,死到臨頭還從容不迫。你本不用死,可是你和王爺走得太近。今日這個機會,老奴也是等了許久。”

雲月晃了晃腦袋,發現頭突然很暈,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雲片糕,抬起頭看著對面花白鬍子的老頭兒說:“殺了我,你也活不了。”雲月艱難吐出幾個字,便撐不住倒在了桌上。

“王妃不必替老奴擔心,她們找不到你的屍體,連你是死是活都不會知道。這還得賴你自己,誰讓您總是偷偷出府呢?您不知道吧,王爺不讓您出府都是為了保護你。”老頭兒喉嚨裡發出喋喋奸笑,雲月聽完他的話徹底失去了知覺。

周曠珩沐浴過後,在荀院裡踱步。他想到白日裡雲月問到他父親,事後他總覺她神色異常,不知不覺便出了荀院,莫名其妙就走到了映月湖邊。走到假山後的時候,他聽到輕輕的“咚”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落了水。

他走得慢,轉過假山看向湖面,湖面平靜,只伴月亭裡還亮著燈籠。他往前走了幾步,在去往伴月亭和宣蘭院的岔路口處遇見了徐伯,他從伴月亭方向走來。

“見過王爺。”徐伯低頭行禮。

“嗯。”周曠珩淡淡應了一聲,繼續往前走。走出幾步後,他再看了伴月亭一眼,突然頓住了腳步,亭中桌下有個東西很奪目。

周曠珩瞳孔一暗,臉色變得煞白,他用力一躍,飛到亭上,腳步急切地檢視亭下四面的水面。

“抓住徐浩。”周曠珩跳進水裡之前狠狠說了句。

徐浩看著亭邊蕩起的水花,牽出一個複雜的笑,似得意,似解脫,還有一絲絲的茫然。

周曠珩往水下潛了片刻,看見了沉在水底的雲月,她被綁住手腳,靜靜地躺在湖底。他觸著她,想把她往上拉,才發現她身上綁了一塊巨石。

他的眉頭緊皺,眼裡盡是慌亂。他將雙唇緊緊貼住雲月雙唇,把自己肺裡的空氣擠給了她。可她完全沒有反應。他去解捆著巨石的繩子,幾下都解不開。他一拳打在石上,巨石碎成了幾塊。他抱著雲月浮出水面,右手骨節在淌血。

一名暗衛立在亭裡,幫他將雲月拉上亭裡。周曠珩把她放平,去探她的鼻息和脈搏。

雲月沒有鼻息,沒有脈搏,沒有心跳。

周曠珩周身滲出冷汗,他顫抖著手接過暗衛遞過來的匕首,割開綁住雲月雙手的繩子,然後他開始按壓她的胸口,接著向她嘴裡吹氣。

多次以後,雲月仍然臉色雪白,雙唇發青,渾身冰涼,沒有鼻息,沒有心跳。

周曠珩重複著按壓胸口和吹氣的動作,兩刻鐘,整整兩刻鐘,雲月仍然沒有脈搏,他片刻未停。他額上的汗水聚成一股,流進了脖子裡。

旁邊暗衛低聲喚他:“王爺,王妃已經……”

“住口!”周曠珩吼道,同時一大顆眼淚從眼眶裡滑出,落在雲月臉上。

“雲月,給本王醒過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嗎?我告訴你,什麼都告訴你,只要你醒過來。快醒過來。求你……求你……”周曠珩幾乎是咆哮著喊,手下用了些力,捶在雲月心口。

暗衛從未見過自家王爺如此模樣,一時比王爺還害怕,抽泣了幾下,嚇得哭了。

“本王喜歡你,本王早就想要你,你聽見了嗎?”周曠珩瘋了一般,一邊哭一邊喊,“本王什麼都給你,只要你醒來,雲月!雲月!我還有東西沒有給你……雲月……月兒……不準放棄本王,不要放棄……”

“噗”的一聲,雲月嘴裡噴出一大口水,濺了幾滴到周曠珩臉上,他瞬間僵住了。

雲月虛虛咳了幾聲,蠕動嘴唇吐出幾個字,只有氣息,沒有聲音:“你鬼吼什麼?”

周曠珩抬起雲月的肩把她揉進懷裡,未消的恐懼加上激動,他渾身顫抖不止:“本王說你蠢透了,以後不準離開本王半步。”

雲月沒有反應,事實上她說完那幾個字後便暈了過去。周曠珩感覺到她沒有動靜,放開她探了下她的脈搏,非常微弱。

“還愣著做什麼?請大夫!”周曠珩臉上的淚水還未幹,已經恢複了王爺的威嚴,若是忽略聲音的顫抖,與平日幾乎無異。

暗衛擦幹眼淚,回了聲“是”便消失了。

周曠珩把雲月抱回宣蘭院,才換下她的衣服,何大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