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曠珩說這話的語氣跟雲月過去聽過的都不一樣,不止是憤怒和質問。或許太複雜了,雲月判斷不出他此時的情緒。她終於抬眼看向周曠珩,天黑得很快,他的眼睛已經隱在了黑暗裡,雲月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霧。

“說話!”周曠珩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晰,讓雲月心顫。

兩大顆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流到了周曠珩手指上。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雲月的眼淚像火,所過之處,像灼燒一般,火辣辣地疼,似乎要燒透他的皮,燒穿他的肉,熔掉他的骨頭。不,那不是火,是巖漿。

周曠珩的手無意識地放鬆了許多。

雲月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腕,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說:“你別這麼兇好不好,我很怕。”說完眼裡又滾出幾顆淚水。

周曠珩深深地看著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他猛然甩開她的手,一把把她揉進了懷裡。

雲月這下呆住了,她高速運轉的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四周的風停了,歸巢的鳥憩了,世界只剩下周曠珩的心跳,一聲聲,敲打著她的耳膜。

周曠珩的力氣大得可怕,雲月終於感覺到了疼痛。她從呆滯中驚醒,動了動想掙開他。

她一動,周曠珩便放開了她。

雲月眼見著周曠珩的眼神從不明變得清明,最後又變得陰沉。她不知道她現在皺著眉頭,方才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複,眼裡全是思索,還有點點茫然。

他只知道,這不是接受庇護的姿態,是防備的姿態,是懷疑的神情。

周曠珩突然收了所有情緒,看著雲月,眼神慢慢冷。他渾身散發出漠然,彷彿豎起一道牆,任何人不得靠近。

雲月吸了吸鼻子,道歉的話到了舌尖卻開不了口。

周曠珩站起來,一言不發轉身大步走開。他走得不疾不徐,彷彿地上坐著的那個人對他絲毫沒有影響。

許久。

不見了周曠珩身影。

雲月撐著地面爬起來,走了一步想起一隻腳上沒有鞋,她幹脆脫了另一隻靴子,扔下了山崖。走了幾步又把襪子也扔了。

周曠珩在林中馬上坐著,等了片刻才看到雲月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他看見她雪白的小腳,眼睛眯了眯。雲月臉上糊了泥土、草汁,頭發和衣衫都有些散亂。

他看著她,腦中閃過方才山崖間她緊緊環著章行逸的畫面,接著是章行逸壓住她,捏她臉的畫面。

周曠珩面無表情,他雙腳一夾馬肚子,馬兒向著小路走去。

天色已經很暗了,遠處的樹和近處的草都浸在濃濃的深藍裡。

雲月看著周曠珩頭也不回地騎馬走遠,她想喊,最終忍住了。

他不管她了,他又要拋棄她了。

雲月想哭,還是忍住了。

章行逸說山上有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過他成功地嚇著她了。雲月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向小路走去。前面的馬蹄聲似遠似近,聽不真切。

小路上有很多石子,雲月走得很慢,還是被石頭紮了多次,腳底沙沙地疼。下坡的路對她來說很是艱難,她折了一根樹枝拄著走。

走了許久,雲月看見前方有火光,走近了發現是吳纓等人押著章行逸在等她。

雲月看了一圈,不見周曠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