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涼宮,雲月低調候在偏殿,誰來搭話都懶得理。

過了不久,太後終於登場了。太.祖太皇太後喪期內,沒人能穿得華麗,太後也是一身白衣,只是形制高些。她面上未施粉黛,眼角的皺紋很是明顯,眼皮也有些下垂。但是一雙眸子卻神氣十足,不時放出銳利的光。

內官請雲月入座,在右側第一排第五個位置。

那內官神色不太莊重,雲月頓了頓,抬頭看了周圍一眼,發現相馨就在她對面。

恰好珍止在她耳邊說:“王妃,品次不對。”

就算珍止不說,雲月也意識到了。周曠珩是個可以在皇宮裡橫著走的人物,她不可能排在右側第五個。小看了雲月可以,小看南邑王妃可不行!

“這個位置坐的誰?”雲月用下巴指著她上首那個位置問。

內官頓了頓,一時沒有說話。

“錯了錯了,南邑王妃的位置在這。”一個老姑姑適時走過來,對雲月恭敬道。

雲月冷冷看了那老姑姑一眼,心裡蹦出很多諷刺的話來,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哪個奴才不是看主子臉色行事,更甚者,或許此舉便是那老太婆指使的呢?

看了一眼主座上的太後,雲月心中幾乎認定就是她指使的,她心中生出厭惡,收了視線,昂著頭走到上首第二個位置去了。

還在雲月之上的,除了皇後,還有兩個將軍王的王妃——西越王妃和北疆王妃。她的下首,則是那日在宮門外碰見過的那人,豐林郡主,魏歸。

後面還有幾排人,都是各個王爺世子妃,王侯之女,還有皇帝的妃子們,很多妃子們。

齋飯很快端了上來,開動前太後娘娘說了幾句話。虛情假意的弔唁,雲月聽著,心裡沒有波動。說完以後,所有人對著太後下跪行大禮,這之後才正式開動。

齋宴是個相對嚴肅的場合,一頓飯下來,無人說話。她們該動的心思,該耍的手段應該都在下午祈福時用完了。

中午沒吃飯,雲月不知不覺便將案上的飯食吃完了,她接過珍止遞來的手帕,擦淨了嘴。眼角餘光注意到魏歸在看她,她轉頭,魏歸已經收回了目光。

雲月便正大光明打量起她來。

魏歸一身純白綾紗衣裙,膚色白皙,眉眼看似淡然,實則綿裡藏針。她的頭發只是半梳,應該還未嫁人。雲月有些納悶,當年聽說她的大名時,她便已經十六歲,如今快六年過去了,為何還未嫁人呢?

正出神間,魏歸終於轉過頭來看她。

雲月回過神來,對她牽唇笑,然後埋了頭欲轉過臉。誰知就在這一低頭間看見了她腰間一枚佩飾。

像是一枚玉琮,但上端與下端卻不對稱。雲月仔細看了,發現很是眼熟。

魏歸見雲月在看她的佩飾,抬手挪了一下,藏在衣裙間雲月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這移動間,雲月看清了那東西,原來是一枚印章。印章的內容,她想,是一條魚。

雲月再抬頭打量魏歸,她卻始終注視著前方,目光涼涼的,沒有再給她一個眼神。

到了戌時,齋宴終於散了。雲月上前對太後行禮,太後本對她視而不見。卻在她走近了後定定地看著她,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瞬。

雲月不明所以,行了禮便退了出來。吳纓候在清涼宮外,見了雲月便迎上來。王爺吩咐過,齋宴結束便送她回王府,他絲毫不敢怠慢。

出宮的路上,雲月狀似隨意地跟吳纓閑聊。

“王爺少年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吳纓沉默了片刻才說。

“王爺做皇子時,好武,因著武皇的縱容,在太學和軍營裡跟王妃在雲牧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