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不好便別學了!”正在沮喪間,一人踏入了亭子。

雲月抬頭,見周曠珩皺著眉頭。荀院距離這片竹林很近,想來也是被她的琴聲折磨到不行了。

“王爺會嗎?教教我吧。”雲月厚臉皮道。

周曠珩居高臨下,看著雲月道:“風穿竹林,大河奔湧,春雨淅瀝,夏夜悶雷,秋蟲鳴唱,冬雪簌簌,無一不勝過這些絲竹靡靡之音。樂器,本王不喜,便沒必要會。”周曠珩說完,酷酷地甩袖轉身出了亭子。

雲月呆坐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她勾起唇角,牽出甜甜的笑。周曠珩難得跟她說那麼一大段話呢。

她推開琴,幾步小跑追上了周曠珩,與他並肩,跟他談論起她喜歡的聲音。

她說她也喜歡風聲,喜歡雨聲,喜歡水流聲,可她不喜歡雷聲。她說秋蟲裡數蟋蟀的鳴叫最悅耳。她說冬日落雪時,她喜歡守在爐火旁一邊給爹爹煮茶,一邊看書。

周曠珩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靜靜聽她說話。

“我以後不學這鬼東西了。”雲月嘆道。

見雲月說得差不多了,周曠珩適時插話:“樂器可以不學,但是你的字確實太難看了。”

雲月神色一滯,果然南邑王還是南邑王啊……

“有那麼難看嗎?”他都說過三次了!雲月很不爽。

“不堪入目。”周曠珩只送她四個字。

“反正從小到大都這樣,也沒人說不認識。改不了了!您就將就著看吧。”雲月狡辯。

“誰說改不了?”周曠珩沉聲說,“是你畏難,懶得改。”

周曠珩一語道破雲月的心思,雲月卻不覺得窘迫,她理直氣壯道:“你以為我沒努力過嗎?寫字本就是日積月累的東西,即使我每日練習,一日日裡絲毫效果都看不出,彷彿我的努力都付諸流水了,根本堅持不下去。”

“沒有韌性還有理了?”周曠珩一句話給堵了回來。

雲月重整旗鼓,說:“這是其一,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周曠珩側頭,見雲月牽唇一笑,露出了白牙。

“那就是,沒有我看得上的字帖讓我臨摹呀!”雲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那些老先生的字,看來看去也就那樣,沒什麼好學的。而我看得上的字呢,又千金難求,想要一個字都難。”

“你看上了誰的字?”周曠珩淡淡問。

“清潤先生聽過吧?”雲月笑得更開了,見周曠珩怔了怔,雲月止不住笑道,“他的楷書,用我所知的所有詞語來形容都不為過。雖然我只見過兩次,但是我可以肯定,沒有比他寫得更好的了。”

雲月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清潤先生的墨寶是在光王府上,周涼獻寶似的拿出來看,還嘲笑了一番她的字。那是她第一次從心底裡承認自己的字確實難看,那會兒下了決心練字,可後來堅持不下去,還是不了了之了。

那三尺卷軸上,不多的字卻深深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清潤先生的字,有山河的氣勢。”雲月目光悠遠,笑道,“大氣磅礴卻斂盡鋒芒,寬容到能包羅永珍,一個字便如同一幅畫,畫的是天下。”

聞言周曠珩微微震動,他看著雲月,目光越來越深。雲月轉頭,就撞進了他的目光裡。

“怎麼,你見過嗎?”雲月問。

“當然。”周曠珩轉開目光,“不過第一次聽人如此形容。”周曠珩似乎笑了一下,雲月以為自己看錯了。

“見過的人都很少了。據說清潤先生的字價值連城,我也是在權貴人家裡看見的。別說拿來臨帖了,就是看多幾眼人家都不肯。”雲月嘆道,似乎很遺憾,“見過了那樣的字,別的字就算被誇得天花亂墜,我也沒興趣了,還練什麼練。”

“若是得了他的字,你便能好好練字了?”周曠珩問。